人去樓空巢傾,只為權爭

最近有家媳婦,公告與家翁脫離關係,遭輿論批評:「不近人情」。

  亦被譏諷「無法律效力」。卻不知道,在政治層面,以上種種,僅屬次要。

  更重要的,是劃清界線,立場鮮明。因為那位老先生的言行,牽涉權力鬥爭,已公然違法,情節嚴重。

  作為一家人,很容易被列為同謀。政治沒有「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回事。

  那位媳婦的做法,有先見之明,亦有政治智慧。《紅樓夢》有另一位媳婦,捲入更可怕的政治權鬥中,卒之被逼懸梁自盡,她的名字是「秦可卿」。

  正如北京城外,鄭各莊的「理王府」,神秘隱蔽,荒廢如鬼域。二百多年來,只為掩飾乾隆皇帝,登基後滅絕「廢太子」(伯父)胤礽一脈之事。

  曹雪芹筆下的秦可卿,更曲折離奇。她的來頭極大:在超級豪門,勢利冷酷如鬥獸場的賈府之中,主理長房「寧國府」。

  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史太君,稱許她是「重孫媳婦第一人」。

  另一位同樣來自「四大」的王熙鳳,最是巴辣霸道,竟與她十分親熱,姊妹相稱。有趟,賈寶玉走進她的閨房。看她的十二種擺設,豈止富貴?簡直是神仙中人。

  如此人物,偏偏身世不明:原是從「養生堂」(孤兒院)抱回來的孤女。

  她無依無靠,無兒無女,無財無勢,竟得賈府上下人等愛護敬重。

  老爺(家翁)賈珍對她寵愛。丈夫賈蓉卻與她從沒有正式對話,關係疏離,不似是「妻憑夫貴」。

  以上種種,別說在清朝,即使在現代香港,一般的中產家庭,這種媳婦亦很難生存。

  究竟作者有甚麼要隱瞞?歷來,一直是讀者與紅學家的爭論題目。

  及至一九九三年,四川學者劉心武,發表「秦學」,專從研究秦可卿入手,首次提出:「她是康熙朝,廢太子胤礽之女,秘密收養於賈府,原是公主身分。」

  再加上二○○八年,閻崇年根據滿文檔案,考證出「理王府」的來歷。兩邊的時空對上了:曹家破敗,是因為支持廢太子,站錯隊,受政治權爭牽連。

  難怪《紅樓夢》的林黛玉,有《葬花吟》:「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巢空巢已傾。」並非單純多愁善感,而是面對龐大的政治壓力,終於以家破人亡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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