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一名母親，因女兒患癌長期接受治療，家庭收入中斷，結果積欠PG&E近九千美元電費，差點斷電。若非傳媒介入協調，這戶家庭或已陷入更深的困局。在同一時候，PG&E公佈年度純利再創新高，達24.7億美元，連續兩年破頂。當公司賺得盆滿缽滿，市民卻連電燈都開不起，這是怎樣的一個制度？
加州一戶家庭因女兒患癌接受長期治療，父親辭職專心照顧，結果積欠電力公司PG&E帳單達8,669.52美元，無力支付。事主求助美國廣播公司（ABC News）節目《10 On Your Side》，最終成功與PG&E重訂還款安排，化解斷電危機。
涉事家庭為伊莉莎白拉法南（Elizabeth Rafanan）一家。她透露，女兒Alayna被診斷出癌症後，需每日由父親陪同，往返戴維斯加州大學（UC Davis）進行長達一年的密集式放射治療。「每天早上六時出門，晚上七時才回家，他根本無法工作。」她說。
由於家庭唯一收入來源中斷，生活開支難以為繼。PG&E的電費逐月累積，最終突破八千美元。「我簡直不敢相信，數字不斷堆上去，已經超出負擔能力。」拉法南憶述道。
她其後轉向ABC求助，節目隨即聯絡PG&E。電力公司其後與拉法南接觸，解釋付款細節，並提供新的分期付款計劃，每月繳付兩次、每次200美元。
PG&E對事件作出回應，稱「客戶曾違反過去的付款安排，但我們願意再提供新的計劃，並建議她參與援助計劃及留意節能方法」。
PG&E同時提醒民眾留意「加州能源優惠計劃」（CARE），符合資格者可獲氣電費兩成折扣，惟每兩年需重新申請一次。公司發言人莫雷諾（Paul Moreno）表示：「到期前三個月我們會發信提醒，民眾也可自行查閱帳單確認是否仍有登記。」
PG&E巨利是否來得問心無愧？
PG&E多年來打著基礎設施升級與防災之名，接連獲加州公共事業委員會（CPUC）批准加價。僅2024年內，就申請了六次電費調整，使一般家庭的月費平均增加60美元。到2026年，公司還計劃再徵收每月5.50美元的「基本收費」。這種持續螺旋式加價，對中下層市民來說，是赤裸的壓榨。更可怕的是，一旦你無法準時付款，解釋無門，只能面對無情斷電。
PG&E一方面強調97%利潤用於再投資，但另一方面，其高管薪酬年年上調、股東分紅絲毫未減。公司若真為公共利益而生，應先問問自己：是否已盡一切努力減少用戶負擔？是否已最大限度向政府申請援助，幫助像拉法南這類陷於困境的家庭？
CARE計劃的存在原意是正確的，但申請與重新認證流程繁複，許多低收入戶根本無從知悉或跟進。若非傳媒出手協助，這宗個案根本無從曝光，更遑論解決。社會是否要靠傳媒逐一搵命搏，才能替民請命？
加州的能源政策正處於關鍵時刻，既要推動轉型，又要顧及民生。CPUC若再無視民怨，淪為PG&E的橡皮圖章，終有一天，市民不只抗議，還會要求問責。公共電力，不應成為財團牟利工具，更不能叫人民為他們的病痛與貧窮，額外付費。
PG&E犯錯 全民埋單 政府默許
PG&E近年接連釀成山火，包括2018年毀滅天堂鎮的那宗慘劇。調查證實禍根正是公司長年忽視電網維護，導致設備老化起火。PG&E因此遭多宗民事與刑事起訴，賠償總額以數十億美元計，最終於2019年聲請破產保護。這一套熟悉的手法，企業將法律責任轉化為財務策略，再轉化為加價依據，最終由市民用荷包埋單。
根據公司財報，PG&E於2023年錄得22.4億美元純利，2024年更攀升至24.7億美元，年年創新高。而在此期間，電費亦節節上升，單在2024年內，加州公共事業委員會（CPUC）便批准了六輪加價。平均家庭用戶每月多付約60美元，對基層市民而言，無異是強行割肉。PG&E聲稱97%利潤再投資於基建升級與安全工程，聽來冠冕堂皇，但問題是：這些工程的延誤與疏忽，不正是PG&E早年的怠惰所致？
在一個正常社會裡，企業因疏忽釀禍，理應由股東承擔損失，高層問責下台。然而在加州，卻出現了一個荒謬的現象：PG&E賠款加價兩不誤，執行長照領高薪，股東分紅無損，反而是用戶被告知「電費上漲是必要的」、「這樣才能確保供電安全」。這不是邏輯，而是卸責。
CPUC作為監管機構，理應守護公眾利益，現時卻成了PG&E的加價橡皮圖章。面對民怨四起，CPUC官員卻仍然語焉不詳，推說「基礎設施老舊」「應付氣候變遷」。試問：當年不做，今日補鑊，為何要由市民結帳？
PG&E每一宗山火、每一條罰單、每一宗訴訟，都是因公司失責而起。加價並非懲罰，而是轉嫁；不是改革，而是拖延；不是面對錯誤，而是將錯就錯。
最終，真正受害的，並非PG&E，而是無數像拉法南一家那樣的家庭。當電燈成為奢侈，暖氣變成負擔，這個制度，是否還值得市民信任？
-曾維燊
封面圖片：美聯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