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郵政局發行我祖母吳健雄郵票時,有記者聯繫我父親,詢問他母親的情況。他將回覆的附本寄給我,讓我更加清楚。
能描述一下她作為母親的樣子嗎?他回答說,她在實驗室工作時間很長,很晚才回家。「她照顧我,但她需要做她的工作。」她有檢查他是否寫完作業,但沒有細查。
他們一起做了什麼休閒活動?他寫道,「就尋求樂趣而言,我們沒有太多共同點,她的工作就是她的生活和樂趣。」他們旅行時,她更喜歡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平淡的日常生活。
他從閱讀她的故事中了解自己的童年往事。他說:「她實驗室的學生為我們買兩張馬戲團的門票,這樣他們就可以讓她離開實驗室幾個小時;然而她離開半小時後回來,咧著嘴笑著說她不用去了,因為保姆已經同意帶我去。」
我來自一個物理學家家庭,在新墨西哥州洛斯阿拉莫斯長大,這是一個建立在秘密基礎上的小鎮。我周圍的許多成年人都有安全許可,我們孩子學會了不過問工作。他們過著神秘而專業的生活,對我來說是禁區。
我擅長科學和數學,但我更喜歡講故事。所以我成為記者,寫了很多名人的靜坐介紹,並喜歡向他們詢問他們的生活。不知何故,我從未試圖爬梳自己家族的名聲。
即使現在也很難,因為如果我挖得太深,我不得不面對家族不為人知的一面。在吳健雄取得傑出成就的過程中,未能平衡工作和家庭生活,這些選擇難以應付,從我父親,然後到我,在經過多年的治療後我才開始理解。這篇文章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來寫,在此期間我做了子宮手術並冷凍了我的卵子,我想知道43歲單身的我,是否會成為家族的最後一代。
我的祖母從遠洋班輪上下來後,原本打算在密歇根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但在一次訪問後,非常震驚地得知密歇根州不允許女性從學生會的大門進入,於是改變主意就讀於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她在當地問路時,另一位中國物理學研究生袁家騮路過時為她指路。
盧克(袁家騮)是我的祖父,但這裡還有另一個愛情故事,對物理學家來說,不那麼浪漫,或者也許更浪漫:柏克萊碰巧擁有世界上第一個迴旋加速器,一個倉庫大小的裝置,可以在螺旋路徑上加速帶電粒子,並將它們射入較小的顆粒。我祖母一看到它,就知道她必須留下來。
她本打算回國,但1937年日本入侵中國斷絕所有希望。她不顧一切地,而且絕望的全身心地投入實驗室工作,通常會一直待到凌晨4點。她每次考試都害怕,如果考不及格將無處容身。每次她考試過關後,總是到中餐館慶祝。
在柏克萊,她開始她一生的工作——貝塔衰變的研究。它是放射性分解的三種主要形式(α、β 和 γ)之一,是弱相互作用的一種表現,是導致太陽發光的基本力。
當她原有的世界在她周圍崩潰時,她專注於不穩定的原子,這些原子在分崩離析時會脫落一點點重新變得穩定,釋放能量並變成其他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