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維燊
圖：California Forever
由矽谷投資人支持的「California Forever」計劃，近年擬於加州Solano縣偏遠地區興建一座40萬人口的全新城市，如今進一步公布將加入一項名為「Solano Foundry」的製造園區，聲稱將成為全美最大規模的先進製造基地。計劃包括快速審批流程及足夠空間供企業擴展，冀吸引在矽谷研發的科技能於本州內實現本地製造，減少企業轉往德州或佛州設廠的情況。
該公司行政總裁Jan Sramek接受訪問時強調，製造園與新城將同步進行，並配套鄰近的住宅區及七哩外擬建的Solano造船廠，構成完整的就業與居住社區生態圈，試圖解決本地勞工難以負擔房價、需遠距上班的問題。
California Forever目前持有Solano縣超過100平方哩土地，相當於三藩市的兩倍。2024年原本欲將興建新城計劃交由選民公投，後來撤回選票提案。反對團體「Solano Together」早前委託民調發現，七成選民傾向否決該計劃。
隨後California Forever轉向與Suisun City市府磋商，由該市以「併入」（annexation）方式納入該地區，如計劃最終獲批，公司將支付Suisun City 1,000萬元作為補償。這一策略被視為迴避縣級公投的替代途徑。
Sramek表示，公司已與全美先進製造領域的仲介領導者JLL簽訂合作協議，對方已花費逾一年半時間進行規劃研究。雖然目前尚未有具體企業承諾進駐，但預料今年稍後將公布新一批企業名單。
針對外界對於基建成本恐由納稅人承擔的疑慮，Sramek再三保證：「絕對不會。」他稱項目本身須財政自負盈虧，將涵蓋學校、警署、消防等基本設施，相關財政規劃將隨環評報告公開，接受公眾與監管部門審查。
不過，反對聲音仍未平息。Solano縣生物學家及「有序增長條例」支持者Jim DeKloe指出，該條例原意正是要防止大規模新城落於遠離現有城市的地段。他批評California Forever背棄民主程序，透過Suisun City繞過原本的縣級審批與公投，形容做法「破壞民主」、「令人難以信服」。
DeKloe主張，若該計劃選址於I-80走廊沿線、如Mare Island等已有基礎設施的地區，他與其他人會大力支持，惟現有選址將需額外興建道路、水電及下水道，潛藏龐大公共支出風險。
雖然Sramek認為現時反對者只屬「邊緣少數」，但如上月Suisun市議會就併入計劃召開會議時，公眾發言仍見正反兩派對立，不乏質疑聲音，尤其關注工程位置偏遠、交通負擔與環保疑慮。
Solano縣經濟發展委員會對是否支持興建新城未有定論，但對引進製造業表示支持。行政總裁Chris Rico認為，鄰近矽谷的Solano縣理應承接高科技製造工作，並指出當地需改善住屋多樣性，以吸引年輕專才定居發展。
整體而言，California Forever希望於2028年動工，新城與製造園同時推進。Sramek重申，計劃可減輕本地居民每日跨縣通勤之苦，並回應加州高失業率與房價高企問題。然而，從選址爭議、程序正當性、公共資源承擔，到地區民意分歧，此項龐大工程能否最終落實，仍有待多方角力與時間驗證。
圖片來自：California Forever官網
以下是CBS Sacramento與California Forever行政總裁Jan Sramek專訪的完整翻譯：
Solano Foundry願景：重振加州高科技製造榮光
California Forever行政總裁Jan Sramek表示，「Solano Foundry」的設立是為了進一步完善一年前提出的工業與科技區規劃，並恢復北加州昔日在美國製造業，尤其是高科技製造領域的領導地位。他指出，六、七十年代的灣區曾是全國製造重鎮，例如洛歇馬丁（Lockheed Martin）在七十年代曾於Sunnyvale聘用多達28,000名員工，生產火箭、導彈系統及潛艇零件等先進裝備。
Sramek表示，Solano Foundry將佔地2,100英畝，建築面積達4,000萬平方呎，目標是打造全美最大先進製造園區，成為矽谷企業就地生產的據點，從而減少把製造工序轉移至德州或佛州的情況。整個構想旨在讓加州重新成為高端製造的核心地帶。
新城市與製造園區是否有先後之分？
California Forever行政總裁Jan Sramek表示，Solano Foundry製造園區與擬建新城市是同步推進，兩者相輔相成，構成一個整合的產業與生活生態圈。整體計劃包含三個部分：新城市社區、緊鄰的先進製造園區，以及位於南方約七英里的Solano Shipyard造船設施。Sramek指出，加州製造業的一大障礙是工人難以在工作地點附近負擔住房，因此，能夠提供毗鄰工廠的員工住宅，是吸引企業選址當地的主要誘因之一。
目前有多少製造企業表態參與？JLL合作協議代表什麼？
Sramek透露，他們已與JLL先進製造部門簽署專屬合作協議。JLL是全美領先的工業地產顧問，過去五年主導多個製造業回流美國的項目。雖然JLL起初對能否在加州重啟製造業有所懷疑，但經過深入了解California Forever項目的規模與規劃後，已轉為堅定支持者。至於企業承諾方面，Sramek表示，一批製造企業早在約一年前已表態參與，預計今年稍後將公布新一輪合作名單。
目前有企業正式承諾加入嗎？
Sramek坦言，目前尚未有企業簽署正式承諾，原因在於「未經批准的城市，企業無法簽租用合約」。他強調現階段重點在於完成審批程序。他亦指出，加州雖貢獻了美國電動車補貼法案中約220億元的稅收，但實際只獲得5億元資助，遠少於德州與佛州。若要留住製造業，就必須提供可即時動工的開發用地，而非等到2035年。
如何應對產業外流的憂慮？
Sramek認為，相比已離開加州的企業，更大的損失是那些原本有意來加州的企業，最終卻選擇他州的機會流失。他與JLL過去一年半訪問過眾多公司，發現大部分灣區企業仍希望留在加州，前提是有可用且已審批的土地，以及員工可負擔的住房。因此，Solano Foundry的設計正是回應這些需求，包括與Suisun City合作，預先完成許可程序，使企業能夠在數月內動工，這在加州目前幾乎不可能。
目前需要哪些審批？
Sramek表示，他們與Suisun City簽署了合作協議，並正進行環境影響評估草案的準備工作，預計將於2026年第一季公佈。項目最終需要獲得三方批准：Suisun市議會、索拉諾縣（Solano County）及地區機構形成委員會（LAFCO）。
若獲Suisun City吞併，是否可免除2026年公投？
Sramek指出，項目最初規劃為非建制地區，按縣內規定須透過公投處理。但隨着規劃過程推進，越來越多地方官員和社區人士理解並支持項目，建議將其納入現有城市，以符合索拉諾縣長久以來的發展傳統。California Forever因而轉向與Suisun City及Rio Vista合作，期望在不須再度公投的前提下實現目標。
若Suisun City與Rio Vista成功完成吞併，新城市計劃是否就能動工？
Sramek表示，若要讓計劃正式啟動，當地仍須經過三個主要機構的審批：第一是實施吞併的城市（如Suisun City），第二是索拉諾縣政府需與該市簽訂稅收分配協議，第三是地區機構形成委員會（LAFCO）。此外，還有州級部門如野生動物署與水資源局的例行審批，但這些屬一般性程序。他強調，這套流程與索拉諾縣過去50年所有城市擴張的發展路徑一致，例如Fairfield與Vacaville也是透過類似的方式從原來10平方英里的城市擴展至目前的規模。
如何應對「有序發展法案」的規定？
針對索拉諾縣40多年前通過的「有序增長法案」（Orderly Growth Initiative），Sramek指出，該法案的精神是「城市內發展」，並反對開發一級農地。不過他亦指出，過去20年來，縣內超過一半的新發展實際上都蓋在一級農地上。他認為，California Forever的計劃可讓發展集中在「邊際放牧地」等不具高度農業價值的區域，實質保護真正有價值的農地與索拉諾縣的農業傳統。這一觀點在過去一年逐漸改變了不少居民對項目的看法。
基礎建設成本會否轉嫁納稅人？
Sramek強調，新城市及製造園區計劃需自負盈虧。早前原定的公投法案中已有明文規定，即所有基礎設施費用（如學校、消防局、警察局等）將由開發方承擔，該原則亦會延續至納入Suisun City後的計劃中。對於部分反對者希望項目併入現有城市的呼聲，他表示正是因為這樣可以確立具責任的城市管理機關，確保公共財務方案可受監督。相關的環境影響報告與財政計劃文件將全面公開，供市民與政府部門審閱與提出意見。
California Forever新城計劃爭議未止 Sramek重申：不會造成納稅人負擔
California Forever行政總裁Jan Sramek近日接受訪問時強調，無論是擬建的新城市還是先進製造園區，絕不會對納稅人造成任何財政負擔，並重申：「Absolutely.」他指出，項目規劃中已包含完整的公共財務方案，確保開發方自負盈虧，包括興建學校、消防站、警局與污水設施等基礎建設。
針對部分民眾對California Forever的不信任，Sramek表示這些反對者多屬「極少數邊緣群體」，並指出他們多年來反對幾乎所有地區發展計劃，包括可負擔房屋和基礎設施投資。他更嘲諷說，反對者在Suisun City舉行的集會僅有「六個半人」出席。
不過，在6月10日Suisun City市議會的公開會議中，討論吞併提案的發言相當激烈，支持者包括工會成員與部分對創造就業機會抱有期望的居民，但不少人仍明言對California Forever缺乏信任。
Sramek反駁稱，絕大多數反對者其實不是來自Suisun City本地，並批評這反映出索拉諾縣內部長期存在的「精英主義」。
反對者質疑「繞過民主」 批評城市選址偏遠、基建負擔沉重
反對聲音中最突出的為索拉諾縣居民、曾參與「有序發展法案」（Orderly Growth Initiative）起草的生物科技教授Jim DeKloe。他批評California Forever當初以隱密方式搜集簽名推動公投，後來撤回提案，再轉向透過Suisun City的吞併程序推動項目，等同繞過民意程序。他直言：「這是對民主的踐踏。」
DeKloe指出，項目的地點「偏遠、缺乏基礎設施」，修建道路、鋪設水管與污水系統的成本，最終仍可能落在納稅人身上，無論是直接支付或透過削減其他公共服務。他強調，他並不反對增建工業或房屋，但認為應選址於已建設完善、如I-80走廊沿線的城市內。
支持者強調現有制度早有此發展藍圖 批評「單靠填空式開發不現實」
Sramek則回應指出，反對派常主張應透過「城市填空式發展」（infill）解決住房問題，但過去20年來索拉諾縣真正完成的infill單位不足500戶，遠不能應對住房危機。他指出，過去十年州政府推行逾20項住房法案，成效有限，平均屋價反而倍增。他強調，California Forever提供的是「多管齊下」的方案，並選址於非一級農地、無重大生態價值的牧場用地。
他補充，從1958年美國工兵部隊的規劃，到1990年灣區政府聯會的區域藍圖，該地區早已被納入作為「新城市規劃」的潛在地點。該區毗鄰矽谷，是理想的高科技製造基地，能解決本地居民每日通勤兩小時的困境。
項目預計2028年動工 仍需多方審批
儘管轉由Suisun City負責吞併申請流程，Sramek表示整體時間表未有改變，預期2028年可正式破土動工。當前仍需Suisun市議會、索拉諾縣政府與地方機構形成委員會（LAFCO）三方面批准，並接受州級環評與公共財政審查。
地方經濟組織立場分歧 但支持推動製造業
Solano經濟發展局（EDC）內部對新城市計劃意見不一，例如Fairfield市長明確反對，Suisun市市政經理則持支持態度。不過，該組織總裁Chris Rico表明對發展先進製造業持正面態度，並認為擴大本地房屋供應、吸引年輕專才，是推動地區經濟的重點。他未就新城市本身表態，但指出Solano應承接矽谷創新成果，在地生產、高效轉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