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是支撐中國網購業的主力?科技、還是人?(中) ——重磅紀實《我在北京送快遞》讀後感

余非 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

物流公司為何不在這方面為他們買保險呢?為何在賠償比例上沒有更合理的攤分呢?當社會經濟環境向下行,大罪案未必多了,但鼠竊小偷或順手牽羊的人很大機會會多了。即是社會大環境的風險,其實直接由他們承擔了。再隨便多舉幾個例。有快遞員把文件擱在大樓滅火器上面,誰知一放上去就弄壞了消防栓,水噴了出來流入升降機槽,結果這名快遞員賠了三萬;即是他半年來的日晒雨淋、體力消耗全部白費!那個滅火器本身為何一碰便壞,如果你有讀過中國內地打 劣質消防產品的宣傳,在記者面前現場銷毀接近二千件不合格的消防產品,便會懷疑快遞哥是不是剛好不幸地遇上不符合質量的產品。此外,有快遞員的三輪車被大風刮跑了,蹭到旁邊的私家車,刮損了車身,最後賠1600元。胡安焉書內有以下一句:「對快遞員來說,賠錢是家常便飯」。總體而言,每一次賠錢當然有他們的責任,不可能沒有;可是,同時反映,社會上會有很多隱患,而這些一天內要跑十多到幾十個地點的人,比平常人多十倍機會碰上各種隱患;而這樣的一群低收入人群,是在保險不足之下(其實是沒有)完成任務。電子商貿業的盈利,有他們的賠償在內。因為,低薪的他們承擔了本應由行業去考慮及承擔的風險!我說他們是被剝削的一群,原因由此而來。

由於在街上風塵僕僕,或清潔或不衛生的環境都天天出出入入。胡安焉有一次病倒了,是病毒性肺炎。他當感冒般胡亂吃藥一星期也沒好起來,逼著去醫院掛號,這才知是病毒性肺炎。胡安焉沒條件入醫院躺幾天,他是小時工,公司沒有醫療保障。他手停口停。於是他連在醫院50元一天打消炎點滴也想省,因為要連打幾天;他選擇不在醫院做,找小藥店去打。真實世界下快遞員的健康狀況,不值錢!《我在北京送快遞》書內還提及一個一米五的小個子,在派快遞時咯血。他後來也支撐不下去,回了山西。

胡安焉做過夜班分檢員——是《我在北京送快遞》這本書令我知道這也是物流行業中很重要的一環。網購的物件,是一級級分流下去,去到一個小社區是最後一程分流,之後就是交到派遞員手上那個工序。胡安焉在廣東省的物流大公司做過分檢員。這些最末端的物流業,一點也不高科技,全部是人肉勞動。上班的地點也不是亮麗廠房,是一些簡單的棚,沙塵滾滾,門外的路面也因為貨車不斷進進出出而輾壓出很多小坑洞。他有一張兩隻手臂全是灰塵的照片,你可以想像他的工作環境如何。以下是夜班分檢工作的細節。首先,上夜班,即是晚上七時至早上七時,注意,就是因為有夜班分檢,早上七時後才接得上快遞派送,加起來中國物流業是24小時運作,所以快而便宜,背後是由一群勞動基層去完成,不是智能機器!未讀《我在北京送快遞》之前,我們只會用勞累來形容他們的工作。讀完後,作為文學人,我有更深刻、更人性化的明瞭。

首先,北上廣的大公司都會試工三天、沒有人工——注意是足三天勞累是白做。胡安焉很中肯,他認為試工三天有其需要,讓人知道原來工作強度如此大!胡安焉沒有一開始便否定試工三日這要求。不過,他也很中肯地指出,試工那三天,沒全薪也應該有某種比例的酬金,不應該白做。胡安焉心想,這是否符合中國的勞工法。胡安焉頂得住三天試工,真正做了一年夜班分檢員,且留意他不是控訴,是以紀實的心情寫下一些細節。他的目的是用文字書寫自己的生活。但讀在我的心上,是另一種感受。

以下簡述部份內容,原文非常精彩,是紀實式的精彩。因為低薪,胡安焉只可以住很簡陋的地方,即是隔音效果不好。嘈音和當然沒有空調的小房間,令他在夏天三十多度的正午及中午根本難以入睡。因為長期調整不過來,他開始覺「腦不好使」,三個月掉了五十公斤。他試過很多方法也不行,最後唯有用飲小小酒,兩、三兩來令自己慢慢昏睡。但這還是有問題,因為醉了的睡不是真正睡眠,反而在幾小時醒來後有宿醉的感覺。他說上班走在路上,也不知道是自己身體在搖晃,抑或是地在搖晃。結果他放棄了這種方法。上述的生活和以酒入睡有多傷肝、傷腎,已經不是一句疲勞可以表達。

以下說夜班分檢員的工作——非常簡單,就是將充滿貨件的大包裹、屬於他們整個大地區的大郵件逐包扛起來、抽起,再將入面的貨件倒出來,倒在輸送帶上,再逐件以更少的地區為單元進行再分類。他做的工作看似很簡單,叫倒包。然而,就是一個如此簡單的動作也有學問。這個倒包工序一般女工也做不來,基本上全是男工。單單是將大包裹扛起來、抽起來、再倒轉,倒出入面的貨件,由晚上七時至早上七時不斷重複這動作(當中有一小時吃飯時間),足以令人虛脫。胡安焉最初因為手勢用得不對,幾天下來令手指甲外翻。後來有人提他,以及自己也熟習了,才懂得使力,指甲才沒事。

星島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