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最高法院去年就大學招生考慮族裔的案件進行審理,做出限制招生中應用平權法案的裁決之後,很多華人家長認為自己的維權取得了成功,華人子弟在招生中受到的歧視終於被糾正。但在處於高院案件漩渦中心的北卡羅萊納大學,華裔學生張希悠(Sarah Zhang)卻對校園多元化程度受損感到憂心忡忡。她和三名華裔同學共同創辦的學生組織「平權法案聯盟」(Affirmative Action Coalition)正在積極行動採取各種措施,希望保護北卡大學學生的多元化。張希悠說,她從小長大的環境白人都占到絕大多數,她深知缺乏多元對像自己這樣的少數族裔的傷害。
兒時環境缺乏多元
在平權法案招生案中,原告方就哈佛和北卡羅萊納大學兩所高校在招生中考慮族裔的問題發難,最終推動法院作出限制大學招生使用平權法案的裁決。而對於北大大學Chapel Hill分校的張希悠來說,決定就讀北卡大學一個主要原因就是看中了這所學校的多元。張希悠的父母都來自上海,父親是90年代來美讀書的博士。父母通過讀書、找工作拿到綠卡,最終成為美國公民,讓她從小就明白教育對移民和少數族裔的重要作用。但在她長大的費城郊區小鎮周圍的人幾乎都是白人。
張希悠出生後在家裡跟父母講中文,剛進幼兒園時,英語不好,加上長者著一張華人臉,使她受到小朋友們的排擠。小學時,她幾乎沒有華人朋友,過春節時,她也會請白人同學到家裡玩,但發現白人同學對這個節日的背景和意義一無所知。「那時候因為周圍少數族裔很少,我以為生活的唯一模式就是白人那樣,我一心只想著融入,與作為華人的自己很疏離。」她說。
高中時期,白人學生佔到全校學生的85%,亞裔只有6%。班上受人歡迎的女孩都是很瘦的白人女孩。雖然課堂上有時也會提及少數族裔歷史,但幾乎都是負面內容,關於非裔只講奴隸制,關於華裔只講排華法案。「華人對美國做出那麼多貢獻,那時候中國也已經取得了經濟騰飛,而課堂上的華人歷史都是苦難,這讓我很困惑。」張希悠說。更令她不解的是,有一次在AP歷史課上老師講到日裔集中營,有同學就轉過頭來問張希悠有什麼看法。「我是那門課上唯一的少數族裔學生,但我並不是日裔。」她說。張希悠高中時期全國爆發了「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她對黑人遭受的不公很同情,但從小到大認識的黑人只有兩三個,對黑人文化完全不了解,讓她感到自己的同情很空洞。
大學校園推廣平權法案
報考大學時,張希悠走訪很多校園了解情況,當時的北卡大學設立有眾多多元文化項目,校園的多元氛圍也讓她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裡。2021年張希悠進入北卡大學時,這裡的白人學生佔比66%,「雖然仍然是白人為主的學校,但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我從小到達最多元的環境了。」張希悠說。校園中,非裔同學的文藝表演,亞裔文化展上的中國舞、跆拳道都讓張希悠大開眼界,在大學裡她也交上了各個族裔的朋友。
那時候,大學招生平權法案案件已經在進行中,但在北卡大學,同學們很少談論起平權法案。張希悠是在2022年9月份在當地一家亞裔組織的新聞信中看到了亞裔正義中心(Asian American Justice Center)的一則招募大學生志願者討論平權法案案件的廣告,才了解到這單訴訟。張希悠在Instagram上發貼提及平權法案與教育平等,並說希望自己能為此做些甚麼,收到三名志同道合的華裔同學的跟帖。四個人一起與亞裔正義中心聯繫,在該組織的幫助下,成立了校園中的「平權法案聯盟」,通過組織座談會、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信息等方式,向同學們介紹平權法案在教育中的作用。
高院做出裁決後,北卡大學今年在後平權法案時期招收的首屆學生中,亞裔比例增加了一個百分點,達到25.8%,而非裔學生比例出現明顯滑坡,從原來的10.5%降低到7.8%。同時該校上學期已經取消了之前的多元平等包容相關政策(DEI),不再設立DEI主管官員,也不再向任何含有DEI內容的校園項目撥款。同時一名教授還向法庭提出訴訟,稱因為他為原住民歷史上所受不公疾呼而被學校決定不再續約。這些都引起張希悠和同學們的擔心。
現在「平權法案聯盟」已經開始與一些社區組織合作,以幫助低收入少數族裔高中生提交大學申請、推動招生透明化等方法,在後平權法案時代保持校園的多元。今年大四的張希悠希望自己畢業後,這些工作能夠在校園中繼續下去。
但她對此並不擔心,這個當初只有四名華裔學生的組織,如今已經發展到超過30名學生加盟,包括各個族裔。

張希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