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5月的一天,紐約市清潔局華裔員工郭俊武(Roger Kwok)如常上班、與同事說笑,卻在午餐時因吞嚥一小塊牛扒不當,導致窒息,生命戛然而止。 作為一名美國海軍退役軍人,郭俊武胸懷遼闊,離世後他的器官移植給了四個在焦慮中等待的人,挽救了他們的生命。 吳筱玲(Mary Wu),一位笑容有感染力,健康、開朗的女士,樂意打開心扉談及自已兩次接受腎臟移植的故事。她說:在我看來,器官捐贈是關於生,並非關於死,很多人因此生命得以延續。
郭俊武華裔移民第二代,出生於1977年,祖籍廣東大鵬,1995至1997年在美國海軍科爾號導彈驅逐艦服役,曾被派駐中東。退役後曾服務過郵政局,之後在紐約市清潔局(Dept of Sanitation)工作,同事們都非常喜歡他,印象中郭俊武是一名開朗,愛笑的年輕人。
直至那天午餐時的那場意外,一小塊牛肉哽在了郭俊武的咽喉,堵住了他的氣管導致窒息。「雖然急救人員幾分鐘內就到了,但缺氣已經導致了他嚴重的大腦損傷。」郭俊武的弟弟Steven 現在終於能平靜地說起當時的情況。」
「當我知道我哥哥不可能再醒來時,當時腦子裡充斥著各種情緒,簡直是瘋了。」Steven回想起細節。「我哥哥並沒有填寫過器官捐贈文件,他之前太年輕了,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雖然當醫生告訴我,哥哥的器官適合捐贈時,我腦子裡仍是一片空白。」
退役海軍成拯救生命英雄
LiveOnNY,一間協助促成人體器官移植,幫助紐約有需要人士的非營利機構,工作重心包括社區教育、宣傳、支援捐贈者家人、支持等候捐贈家庭等。LiveOnNY在這個時候給予了Steven大力支持,向他詳細解釋了有關人體器官捐贈、器官移植等各種信息。
八天後,5月10日,作為郭俊武直系家人,Steven為哥哥作出了決定,在送別郭俊武進入手術室時,在護士、家人、朋友陪同下,Steven哭成了淚人。他說:「我知道哥哥想這樣做,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如今,郭俊武的心臟正在另一名紐約人的胸腔裡跳動,一並移植在這位接收者體內的還有他的一顆腎臟。包括肺、肝、心、腎,一共六個臟器成功捐贈給了四個紐約的接受者。這位退役軍人生前是保衛國家海軍戰士,死後更是拯救了四條生命的英雄。
Steven坦言「捐贈器官」這個概念在亞裔或者說華裔社群中並不受歡迎。華人總覺得人死後要留個整全下葬,才算圓滿。他說:「作為新一代華裔,我們應該轉變這個觀念,我很為哥哥驕傲,他使另外四個生命得以延續。」
二次腎臟移植利用機會講自己故事
如果說郭俊武一家人的決定,令茫茫人海中的四名接受收者重獲新生,那麼吳筱玲(Mary Wu)的故事則打開了接收者們生活的一扇窗口,讓我們看到,在漫長的焦慮等待後,能重獲健康的莫大喜悅。
吳筱玲,短髮,一臉笑意,感染力強大。爽朗的她現在為LiveOnNY做器官捐贈倡導者。她樂意敞開心扉,告訴你自己兩次移植腎臟的經歷,那是長達25年,重捨健康的過程。
父母是移民的吳筱玲,出生在美國,3歲時突然腎臟衰竭。「我當時還很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吳筱玲說。病發後出現了水腫,難以行走,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就是整個人「失去了基本功能。」她被診斷為一側腎臟發育不全,另一側腎臟萎縮。
出生在80年代的吳筱玲說:「那個時候,器官移植還是個非常先進的概念。」「等待合適的捐贈者」便是3歲的她記事的開始。經過二年以透析維持生命後,一名24歲死於意外的年輕人Brian的腎臟與吳筱玲匹配,令她得到了第一次移植。
「我非常感謝Brian的家人,也感到十分幸運。」吳筱玲終於能夠和其他小朋友一樣,重捨人生,可以上學,有自己的朋友,参加課外活動。她說:「去年我終於能夠寫信給Brian的家人表達感謝,沒有他們,我甚至不知我的生命能否延續。」
就這樣過了幾年,吳筱玲11歲的時候,突然有一天,腎功能再次衰竭不到10%。「唯一的感覺就是害怕。」她說:「因為我當時已很有自我意識了。不像3歲的時候,什麼都不懂。那個時候,我己經在思考死亡問題了。」她又再次被放上了全國腎臟等候名單。
吳筱玲是幸運的,1995年5月她又有了第二次機會,很快做了第二次移植手術。當時才11歲的她,優先與兒童捐贈者的臟器作配對。一名四歲的女孩死於一場意外,被一面墜落的鏡子砸中,家人捐出了她的器官。27年後,吳筱玲嘗試寫信給那女孩的家人表達感謝,並未得到回應。
小女孩腎臟,給了吳筱玲至今28年的健康,除了有時會有一些小情况,整體來說她都非常健康。他人的善舉,讓她重獲精彩的人生,有自己的生活,熱愛的職業,同時還能為器官移植作宣講、倡導。她把自己的故事寫成了書,名為《一個腎臟移植接收者的自白》(A Confession of a Kidney Transplant Recipient )。
吳筱玲說:「對於亞裔群體來說,器官捐贈是禁忌話題,中國人比較忌諱談及死亡。但我認為,捐贈器官是關於生的故事。」她說:「我利用一切機會分享我的故事,並鼓勵人們註冊成為器官捐獻者。」
亞裔器官捐贈低於其他族裔
根據器官取得及移植網絡(Organ Procurement and Transplantation Network)的數據資料顯示,從1988起至今,亞裔的死後捐贈者人數是白人、非裔及拉丁裔族裔中最少。累積至今年總人數是5942人,佔全國捐贈總人數的2.2%。從1988年32名捐贈者,到去年2022年385人,人數在逐年增加。白人捐贈者總人數為18萬9千多,佔總捐贈者的69%,非裔3萬9千多人,佔總捐贈者14%,拉丁裔3萬5千多人,佔總捐贈者13%。此外,得到器官移植的亞裔總人數是41828,遠高於捐贈人數。本報記者文迪紐約報道

器官捐贈英雄郭俊武。

吳筱玲3歲時突然腎臟衰竭。

吳筱玲把自己兩次接受器官移植的事故寫成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