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華埠依然熙熙攘攘，但街頭巷尾的對話中多了一絲緊張。茶餐廳裡，幾位老人家壓低聲音討論著最近的「風聲」；中文學校門口，接孩子的家長們悄聲交換著彼此聽來的消息。這個向來充滿活力的社區，正經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
多個華人社區組織——華人權益促進會、華人進步會、華協中心、亞洲法律聯會及安老自助處——17日聯合召開記者會，試圖為被恐慌籠罩的社區帶來一些確定性。然而與會者帶來的消息，卻讓人更加憂慮。
三歲幼童也不放過
「我從業20多年，從沒見過這樣的案例。」亞洲法律聯會執行主任Aarti Kohli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震驚。她表示，最近有人致電該機構，詢問一名原本生活在華埠的美國公民在俄克拉荷馬州被移民執法局拘留的案例，但目前他們尚未掌握更多詳細信息。
這絕非個案。華人權益促進會移民權利項目經理吳雨泊披露了更多令人不安的細節：執法人員已經出現在灣區各地的移民法庭，甚至對一名僅3歲的幼童實施逮捕。「他們現在面臨一個殘酷的選擇。」吳雨泊說，「要麼冒著被抓的風險出庭，要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移民申請化為泡影。」
數千留學生前途難料
距離不遠的史丹福大學和柏克萊加州大學，一場更大規模的風暴正在醞釀。國務卿魯比奧已經明確表態，將對中國國際學生的簽證進行「特別審查」。
華人進步會政策總監李申申提供的數字令人震驚：自三月以來，已有超過300個學生簽證被撤銷，近5000個留學生紀錄被終止，而全美20萬中國留學生的未來，都籠罩在不確定的陰霾中。
政府甚至動用人工智能技術，掃描學生的社交媒體內容，尋找所謂的「可疑跡象」。這讓許多原本專心學業的年輕人，開始小心翼翼地審視自己的每一條動態。
華埠心臟地帶的粵菜館、川菜館依然燈火通明，但後廚裡的氣氛已經悄然生變。華人進步會執行主任劉茂琦說，一些工人開始報告遭遇「不友善對待」——這個委婉說法的背後，是更多無法言喻的恐懼。
在華埠的老人中心，余蕙敏看到了太多憂慮的面孔。這位安老自助處的首席項目官說，許多華裔長者在疫情期間已因反亞裔情緒而飽受心理創傷，如今的政策環境讓他們連獲取基本服務都變得戰戰兢兢。「他們已經害怕了三年。」余蕙敏嘆息道，「現在又要重新開始這種恐懼。」該機構正在加緊為符合條件的綠卡持有者提供入籍服務，但他們也知道，即使是入籍考試也可能變得更加複雜。
庇護政策聊勝於無
即使是短期旅行，也變成了一場賭博。Kohli透露，雖然中國尚未被列入新的旅行限制名單，但已經有中國訪客在三藩市機場遭遇入境困難。
那份計劃擴展到31個國家的旅行限制清單，讓整個社區人心惶惶。第三區市參事李爾德表示會跟華埠社區站在一起。「三藩市是庇護城市，我們不會配合聯邦移民執法。」但即使是這樣的承諾，也無法完全驅散人們心中的陰霾。畢竟，聯邦執法的觸角已經伸進了法庭，伸進了校園，伸進了社區的每一個角落。
組織者強調那些看似簡單卻至關重要的權利：沒有搜查令，執法人員不能進入住所；每個人都有保持沉默的權利；每個人都有拒絕搜查的權利。這些寫在憲法上的文字，如今成了華人社群最後的護身符。本報記者陳程威三藩市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