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橫掃，保費高漲，昔日以風險共擔為本的保險制度，在加州火災高危地區，正逐步喪失原有功能。State Farm突獲州政府特許，上調各類保險費率，幅度之高，程序之急，情況之罕見，皆令人咋舌。
從住宅保單到業主責任險，平均加幅介乎一成半至四成，但這不過是平均數。事實上，住在內陸山區、尤其火災高風險地帶的家庭所面對的，可能是加倍再加倍的負擔。報導中，Colfax居民的經歷只是眾多苦主之一：他們從FAIR Plan重回主流保險市場，如今卻面臨新一輪保費壓力，這不僅是帳面上的支出，更是生活穩定的打擊。
須知，保險制度的設計本旨，在於以大數法則為依歸，將個別災害的經濟損失，平均分攤至廣大保費人之上。這是一種社會機制，亦是一種文明表徵。人人都有可能遇上不測，當今天你為他人分擔，來日他人亦為你解圍。保險之「保」，即在此。然而，當保險公司以市場風險為由，逐步拒保高風險地區居民，並將極高成本轉嫁於留在制度內的投保人身上，「分散成本」這一基礎原則已名存實亡。
問題不止於此。更值得關注的是，加州保險署罕有跳過公開程序，准許State Farm緊急加價。這種特事特辦之舉，即使背後有大火毀逾萬六建築、公司帳面虧損之事實為由，也不能視為制度正當化的免責牌。一旦程序失守，公信力受損，市民對於「制度保障」的信心亦隨之動搖。
不少加州居民已被主流保險市場所拒，只能投靠FAIR Plan這類「最後選項」計劃。名稱冠以公平，實則保費更高，保障更少；一如貧病者被迫棲身慈善醫療，明曰無人棄之，實為制度棄之。
保險制度失效，其後果不止於個別家庭的破產與絕望。它破壞了對未來的預期，使人不再敢計劃、不再敢建設。當居民明知即將面臨風險，卻因無法獲得合理保障而進退失據，這不是市場失靈，而是制度失職。
社會需要保險，不只是因為災難無常，更因為人心常懷風險之憂。我們不應接受一個只保障「低風險」與「高收入」的保險制度，更不能默許政府將制度的負擔轉嫁予弱者，然後以「緊急需要」之名掩飾正義之失。
十月，州府將召開正式聽證會，檢視此番加價是否合理。但真正該審視的，不只是帳目與比率，而是我們究竟是否還擁有一個，能共擔風險、共享未來的制度。
-曾維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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