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美國《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
2025年 9月15日
余非：央企在贊比亞的尾礦庫洩漏事件真有那麼嚴重嗎？可以怎解讀？
本集節目談中國產業出海的一些事。主要談兩宗新聞。看看哪一宗是抹黑攻擊？哪一宗是真有其事？而一切又如何解讀？先談涉及中國央企那件事。
9月上了國際新聞版的央企是中國有色礦業集團，被贊比亞農民興訴索賠。情況如何，以下簡述。
被贊比亞農民索償的兩家公司都是央企中國有色礦業集團的子公司。國企和央企的分別，是央企比國企更高一層，由國務院直接管理。中國有色礦業集團在贊比亞曾經合共有9間公司，而現在有4家主要的經營主體。出事的是4間主體公司的其中兩家，分別是中色非洲礦業有限公司和謙比希濕法冶煉有限公司。為何中國有色礦業集團在贊比亞要開設多家公司呢？不是架床疊屋，是各家公司負責不同的生產鍊。採銅的生產程序包括：井下開探或露天開採；之後是冶煉，提取礦物，例如提取銅元素；再之後是加工成為更加精煉的銅。不同工序由不同公司負責。此次不是採礦場出事，是銅礦的尾礦庫堤壩潰塌。尾礦庫是甚麼一回事呢？是冶煉後的廢棄物儲存庫。通常是在山谷形的地帶建堤壩，圍起一截山谷做儲存庫。被化學物或高溫提取了銅元素的泥漿會輸送到尾礦庫。這些泥漿的水份會濾入另一個庫進行排毒，因為冶煉過程中要加入化學物質以釋出單一元素，於是這些泥漿，泥和水都屬於強酸性物質，對大自然和人都有害。此次謙比希礦場的尾礦庫潰壩，令數百萬公升強酸性物質滲入土地、流入水道；即時反應是導致大量魚類死亡、水源無法飲用，也摧毀農作物。部份民眾出現各種病症，包括尿血與胸悶。受影響的農民家庭據報有30萬戶。媒體報導，當中有170多名農民代表向中國相關公司提出800億美元的賠償訴訟。此事被外媒描述為是贊比亞的大災難。而贊比亞政府又如何看待呢？詳情又是如何呢 ？
贊比亞今年1至2月也持續強降雨。因防滲膜被盜割，以及部分堤壩潰塌，導致尾礦庫在2月18日出現洩漏，公司知道後於2月19日淩晨3點半已將漏洞完成封堵。然後花時間和金錢防污和進行淨化工作。有一個指標性的進展可供參考——當地於事發後第五天、2月24日已全面恢復正常供水。附近人的健康 ，乃至農作物、河內的魚沒可能完全不受影響，但並不如傳聞中所說的嚴重。幾個月後的8月7日，贊比亞政府的化驗結果顯示，水體的pH值已恢復正常，重金屬濃度也持續下降。而被外媒報導的800億美元索償訴訟，中國有色礦業集團表示，不是百多名、是十多名農民向法院提交請願書，當地法院登記了請願書，但並不表示已受理為訴訟。而9月份，贊比亞政府發言人再一次表示，2 月份的尾礦庫洩露事件沒有嚴重影響公眾健康，沒有必要驚動全國及國際社會。
贊比亞被形容是坐落在銅礦上的國家，整個贊比亞處處都是銅。而礦務局 是贊比亞最大的勞工部門。在贊比亞採銅的除中國公司，還有加拿大、印度和瑞士公司。瑞士的嘉能可、加拿大的第一量子礦業也曾試過尾礦庫滲漏，被贊比亞罰款和需要進行環境除污工作。中國有色礦業集團十多年前對勞工的待遇確是曾被批評，例如行12小時一班的輪班制；在濕法冶煉廠內工作的勞工缺乏防腐衣服和面具，容易吸入酸液、石灰和一氧化碳，導致不少勞工上班三至四年，體內器官已受損害。此外，橡膠防護靴也被批評是爛了也未及時更換，有工人曾因而被酸性液體灼傷腳部，有疤痕為證。這些是十多年前的指控，十多年後的今日已不斷改善。例如2012年後，以中國有色礦業集團為例，工人由每星期工作72小時，減為符合贊比亞法定標準48小時。而翻查近年新聞，中國企業和上述提及的外國企業相比，各有優缺點，沒有甚麼值得大做文章。所以，此次的尾礦庫洩漏事件即使是真有其事，其嚴重性被誇大也是事實。
我會相信事件是被誇大和炒作。因為央企出海，會有國家形象的考慮，很多事也會盡量做到最足最好。而有問題的，會是某些民間出海的個案。跟贊比亞尾礦庫洩漏事件同期上了國際新聞版的，是南非販運人口和虐待勞役案。
案件於2019年被偵破。涉案主犯共七人，被指控160項罪行。由於案情規模大，由整理文件到進行審訊共耗時5年，於2025年9月10日宣判。這件南非的特大事件細節如下。
2025年9月10日，南非高等法院下屬的約翰內斯堡分院，對7名中國籍被告作出判決。他們年齡介乎42至58歲。其中一名被告據稱已取得南非國籍，其餘都是中國籍人士。在多個罪名的刑期同期執行下，7人也被判20年有期徒刑。他們開設的Beautiful City (Pty) Ltd 「美麗城市」公司是羽絨被套工廠，被罰30萬蘭特（約17000美元）。且看這7人做過些甚麼。
2019年、6年前，有一名工人成功逃脫並報警，令工廠的情況曝光。南非很重視這案件，由警方特種部隊、就業與勞工部、南非警察局和內政部聯手展開調查。結果，2019年11月12日，偵查隊伍採取聯合行動，對約翰內斯堡一個工業區內一家華人經營的工廠進行突擊檢查，當場解救了91名來自馬拉維的工人；當中有37人只有14至16歲，屬於未成年童工。馬拉維是非洲東南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一個國家，人口約2100萬。馬拉維被聯合國列為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聯合行動組當日在現場所見，工場由衛生到空間環境都極其惡劣。工人基本上是被鎖在工廠內。工廠周圍築有高牆和鐵絲網，場內有持槍守衛監控他們的行動，實行封閉式管理。工人的手機和證件都被沒收，切斷與外界的所有聯繫。偵查人員形容這批工人吃的是「不適合人類食用」的食物。如果他們不夠飽，要被逼買廠內小賣部高價的食品，日用品也是。工人所收的薪金很低，而且被七除八扣。
工人每天被迫工作起碼11個小時，一星期七天無休；累了賴床，會有人用槍指着你令你起來工作。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惡劣是工人未經培訓就要操作沒有防護罩的機器，因而工傷事故頻發。部份工人會在工作中失去眼睛、盲了；或傷及手手腳腳，需要截肢。法官在判刑時強調，案件的罪行十分嚴重，必須重判。
據庭審證詞反映，這些工人在馬拉維本國時大多數都在中資工廠工作，之後被人用虛假承諾（例如可以賺更高人工）誘騙去南非。他們被蛇頭塞進密閉無窗的卡車，以人口販賣的方式偷運去南非。行程是點對點的運送，到埗下車處就是那家工廠。工廠守衛即時沒收了他們的證件，從此被禁錮，淪為奴隸。
讀到這裏，有沒有令大家想起ＫＫ園？宏觀來看，中國做大做強之後，正經的國企、央企走出去，而作奸犯科、黑惡勢力，以及土豪惡霸也走出去。ＫＫ園如是，南非當前受審的這間小工場也如是。在東南亞，中國人與當地人互相勾結搞出來的電騙園，至今仍然在區內化整為零地運作。
回頭說南非的七人禁錮勞役案為何要審5年之久？因為主犯與受害人加起來，涉案人數眾多；而要指控的罪名，起訴書也列明有160項。2019年底偵破，2021年4月備齊控方文件，2021年中開審，一切依規依矩。去聯合國起訴以色列的南非，他們的法律系統似乎運作得挺不錯。對那7名中國人的審判很實在，160項指控中有158項罪名成立，兩項無罪。由於這件案的細節很豐富，審訊時間長，於是被南非當地媒體長期密切跟進報導。判決當日，當地媒體的其中一條標題是《中國血汗工廠案：7名人販各獲20年監禁》，我們固然知道這批壞人做的事不代表國家，他們也不屬於國企、央企；但是，看在別人眼裏，他們都屬於「中國」這兩個字。宣判當時，整個法庭內響起熱烈鼓聲，大家都為南非法院為非洲同胞伸張正義、討回公道而感大快人心。
節目結束前做總結：十多年前讀過一些無良商人禁錮智障人士做粗重體力活的重大個案，是磚廠。最近，竟然仍不時讀到這些事，在河南、湖南的小城市都有相同的個案，都是包工頭控制疑似智障的人士做粗重的體力活，又是一日12小時，甚至無酬。這類人，不似出生於湖南的ＫＫ園佘智江吃大茶飯，他們像烏蠅，同樣令人討厭。這類人也走出去、衝出國際。他們將犯罪地點由中國三、四線城鎮搬到海外。
中國走出去的形象，固然由國企、央企或龍頭企業建立不錯的榜樣和形象。但是14億人口的中國，如果內政沒做好，令社會存在為數不少的、沒有守法觀念、沒有合約精神、習慣用黃睹毒賺快錢的人，只要他們有一成半成也走出去，都會成為中國印象的一部份。他們做的事可能規模不大，但數量多，也會很傷體統。也反過來令國企、央企一出事就容易被抹黑，因為有人信。本集節目一如以往，跟大家分享一些立體的思考。下次再見。
———————————
打拐志願者上官正義舉報磚廠控制殘障者 無薪日做12小時全年無休
2025-06-19
湖南磚廠違法僱智障人員 5人獲救負責人被控制
2025-06-04
南非華人工廠7名中國人，因人口販運和強迫勞動被判20年監禁
https://news.qq.com/rain/a/20250911A05KJU00
2025-09-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