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談中國國情,談一則很令我震驚的新聞。最初以為是謠言,讓子彈飛,我沒有轉傳,更沒有拿來做節目。然而,現在證明是真的,就必須一談。網上這則新聞下面有一則很多人點讚、認同的留言,說:「絕對是爆炸性的新聞,究竟還有多少醫院有做這種事?」
以下是這則新聞的內容。
近日,湖北襄陽市健橋醫院被打拐志願者上官正義經過一年多的暗訪,發現醫院院長葉某某販賣嬰兒出生醫學證明。上官正義在11月6日將訊息在微博公開。現在該院婦產科已停業整頓,只有院內的月子中心還在營業。以下談販賣嬰兒出生醫學證明是甚麼一回事?之後,再說這家醫院是怎樣成立的?葉某某又是個甚麼人?
先說販賣嬰兒出生醫學證明。
販賣出生證明,是向來歷不明的孩童發出生證明文件和身份資訊,從而令一個來歷不明的孩童有假的法定身份。主要是令得到孩童的人可以正式成為父母,同時成功申請戶口。買證件的假父母,只要花9.6萬元人民幣,這家健橋醫院就會按照「正常」分娩生產BB的流程,在醫院建立檔案,例如為她建立產檢、住院、分娩等全套文件。而假分娩文件做完、裝作出院後,客戶可以帶買來或拐來的孩子前往醫院採集足底血(新生兒必須進行的一個程序)。之後,就可以為BB辦理出生證明。全過程最長7天就完成。此外,如果因為各種原因,不明來歷的孩童不方便露面,醫院方面也能解決,加多點錢便可以,甚至採集足底血這種程序,也有辦法安排其他嬰兒去做替代抽血。
同時,醫院方面還可以提供全國版本的疫苗接種本,按照平日「真實」新生兒要打的各種疫苗,為他接種或不接種,卻都可以做到取得一套完整的接種文件。文件內有齊疫苗注射記錄、注射日期、疫苗生產廠家及疫苗批號等等。這些文件每個收9.6萬元人民幣,當中有6.6萬元是院長葉某某收取,剩餘的就由產房人員瓜分。
至於這些生意是從何而來的呢?由集團操作,而且有網絡中介參與。
上官正義是打拐志願者,他在2022年留意到中介團夥利用網絡上某些特定的社交平台撈生意。他們會在群內拋出一些話題和暗語,在聊的過程中會試到哪些人是想要出生證,哪些人想買或賣BB。一旦識認出潛在客戶後,他們會轉私聊,私下溝通。
上官正義假扮需要出生證明的服務,接觸了幾個中介;但他們辦理回來的都是假證。直至今年6月,中介將他轉去湖北襄陽一家醫院,辦的才是真的出生證,索價96000元。前後只不過7天,一個只提供姓名信息、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的出生證明就被辦理完畢。上官正義表示,目前他掌握到販賣出去的出生證明,涉及北京、山東、四川、甘肅等地,均已成功落戶。
而更可怕的是,這個中介表示,可以給上官正義一個女兒,讓他兒女雙全。所以,現時,懷疑這個團夥有涉及售賣嬰兒,男女嬰價格都在10萬以上。而健橋醫院在事件中的角色?是否涉及買賣嬰兒?要再等進一步調查。
無論如何,今時今日的中國,連電影圈也拍拐賣兒童題材的電影,令打拐成為社會焦點。在整個社會由民間到公安部也擺出一種重手打拐的態度之下,竟然有醫院大規模做相反的事,也頗令人震驚!我的震驚不止是有這樣的事,是究竟要在一種怎麼樣的治理條件之下,才可以存在健橋醫院這種個案。而且,湖北襄陽健橋醫院乃至葉某某,是唯一嗎?只有這家醫院或葉某某在做這種事嗎?細思亟恐。
上官正義在微博公開材料之前,曾聯絡健橋醫院叫院長等人自首,但他們不自首。此外,上官正義又曾去過襄陽市衛健委,想向襄陽市衛健委主任反映情況,辦公室工作人員表示不能見領導。
回頭說健橋醫院,前身是湖北省工業建築集團職工醫院,後來成為襄陽102醫院,是政府醫院。至2011年,襄陽102醫院改製成為一家民營醫院。2017年,正式更名為襄陽健橋醫院。至於販賣出生證明的葉某某院長,同時擔任一兩間跟母嬰護理有關的公司的監事,並持有那些公司的股份。近幾年,葉某某多次以襄陽市女企業家協會副會長身份出席活動。2022年,她曾獲得襄陽市「最美巾幗奮鬥者」稱號。
目前,涉事醫院婦產科已停業整頓,相關責任人已被控制,醫院院長已被採取刑事強制措施並接受調查。工作小組已經約見舉報人,以獲取相關材料。整件事會進一步調查。
文章收結前有三點觀察:第一,上面說過,這則新聞之所以令人震驚,是今時今日的中國,非法買賣嬰兒或兒童的產業鍊,原來經營得如此完整和有規模。
近幾年,打拐算是被高度重視,在努力的民間和官方力量不少,這是事實。然而,原來哪怕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非法買賣兒童仍然可以如常操作。第二點觀察是,為何一個打拐義工花一年時間便揭發的罪行,官方竟然一直也沒有留意?
第三點觀察是,賣的是證件,但加持了的是極黑暗的罪惡。這新聞的嚴重性,不是看健橋醫院現時只有少於十人涉案(將來不知道),也不是看只是做了幾宗或十多宗而已。有人甚至可能以為,他們賣證件而已,當中不涉及暴力、沒有血腥,只是白紙黑字的貪腐罪行。如果這樣去解讀這則新聞,便理解不了當中的嚴重性。官方媒體新華社記者對案情也有整理和報導,當中有以下一句,說醫院「勾結多地中介團夥販賣出生醫學證明」,即是中國多地仍然存在販賣嬰兒或兒童的團夥;而報導還話,「這些販賣出去的出生醫學證明『真實可查』,有的是給被拐賣的孩子,有的是給代孕的孩子,有的是給棄嬰。」請想一想,代孕是主動抑或被動,如何代孕法;棄嬰為何棄,是在甚麼情況下懷孕從而要棄,……全部都可以涉及很黑暗、很不堪的罪行。而這種罪行之所以可行、有市場,是因為有加持,有醫院做支援。等於黑惡勢力之存在,黑惡勢力本身是出手的一方,固然滿手血腥;然而,包庇、令黑惡勢力有生存空間及市場的保護傘,同樣滿手血腥。
這件事於上官正義在微博公開之後,已開始有官方媒體跟進,不是被動地由民間在網上轉傳和整合上官正義披露的材料。大家可查看最新發展。
▍余非 星島中文電台時事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