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勵行
驚聞舊友在異鄉自殺的噩耗,握著手機的我不禁顫抖。他當年為逃離香港的校園欺凌,獨自遠赴澳洲生活,未料多年後的結局,竟是更深沉的絕望。
這個消息讓我憶起14歲隨姐姐移民加拿大的歲月。面對牛高馬大的當地同學,我成了他們眼中的異類——帽子被隨手摘走,臉頰被任意揉\u63d1,遊戲廳的硬幣被「借」不還,公車上帽子被公然奪走。這些片段至今依然歷歷在目,雖然不曾遭受拳腳相向,卻無時無刻不感受著無形的創傷。
我們都曾天真地以為,逃離就能解決心底的傷痛。朋友從香港逃往澳洲,我從香港移居加拿大,最終卻發現欺凌如影隨形。它只是換了語言、變了形式——從粵語的粗口變成英語的嘲諷,從明目張膽的排擠化作隱形的孤立。這些遭遇在中學階段不斷重演,正因身邊缺少能夠信任的家人分擔指導,逐漸積累成成長過程中深藏不露的隱患。
這些年我終於悟透:欺凌與歧視從來不是地理問題,而是人性困境。指望通過遷徙逃避欺凌,無異於妄想通過搬家治癒絕症。我們真正需要的,是在社會中培養跨文化的韌性。
我也曾聽人教導,每個攻擊他人的人,自身也承受著某種程度的創傷。原來欺凌和歧視都屬於一種惡性循環,一般情況只會越弄越糟糕,必須找方法停止這歷史上永沒休止的循環。
與其教導下一代「哪\u88cf更安全」,不如教會他們「如何在不安中保持完整」。遭遇歧視不必自責,但要學會辨別何時忍耐、何時反抗、何時求援。
謹以此文紀念所有在漂泊中失落的靈魂。願生者明白:對抗欺凌從來不是獨自掙扎,而是彼此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