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中午，三藩市政府大樓內，陳女士顫抖的聲音通過翻譯員傳出「我們樓裡有28戶人共用廚房和浴室。」這是一場關於生存的辯論。三藩市樓宇檢查委員會會議上，通過提高三藩市酒店和散房公寓的牌照費，以資助「樓宇條例外展計畫」（CEOP）項目。而樓檢委員會也向市參事會提交該提案。
在華埠的磚砌建築內，在米慎區的破敗公寓中，在灣景區被遺忘的角落裡，數千家庭的命運正懸於一線——懸於樓檢委員會一項看似技術性的費用增加提案。但這個提案的背後，是城市最脆弱群體的居住危機，是政府預算博弈中被犧牲的人道主義項目，更是一個關於選擇的故事：在經濟復甦與社會公義之間，這座城市將如何抉擇？
170萬元——這就是「樓宇條例外展計畫」需要的全部資金。在三藩市這座動輒幾億元預算項目的城市裡，這個數字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住在破敗建築中的家庭來說，這筆錢意味著一切。310萬元——這是「散房家庭團結會」面臨的資金缺口。市長辦公室今年的預算案中，這項目被完全刪除。
這些數字背後，是瑪麗亞（Maria Castagna)從醫院回家後聞到的煤氣味，是她11歲女兒面臨的生命危險。這些數字背後，是丹尼斯（Dennis Williams Jr.）所在社區29個單位的強制整改，是數十年來第一次看到的希望。
市長辦回應只能量入為出
樓檢委員威廉斯（Kevin Williams）在會後接受獨家採訪時表示，樓檢局赤字的根本原因是收費與實際服務成本之間存在落差。疫情爆發後，建案停擺、收入驟減，局方難以維持運作。樓檢局原申請9,679萬元預算， 367萬用於外展與教育項目（較去年減少15%）。但市長預算案僅撥8,813萬，並未包括「散房家庭團結會」跟「樓宇條例外展計畫」在內的相關經費。
市長辦公室回應本報表示，在審查樓檢局提交的預算提案時，市長辦公室與樓檢局合作，尋找財政上更負責任的方式，既能保持樓檢局核心服務，又能保留社區組織關心的項目。「我們只能量入為出，花我們有的錢。」面對歷史性的預算赤字，並致力於進行結構性改革，「市長辦公室、市參事會預算委員會主席陳詩敏一直與樓檢局、社區組織和利益相關者保持溝通，尋找新的收入來源，為社區組織的的項目提供資金。」
在擁擠的聽證會現場，最引人注目的是安靜坐在後排的華裔長者，他們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證詞。
陳女士的證詞通過翻譯員緩緩道來，每一個字都像石頭投入水中，激起陣陣漣漪：「老鼠咬壞我們的食物和物品。房東通常不會修理，除非有組織者介入。」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那些痛苦的日子，「直到組織者介入並跟進，我們才終於能夠搬到另一個單位進行修復。」
瑪麗亞的證詞更顯無助：「我告訴物業經理問題時，他因為我說西班牙語就不理我。我只能四處哭著求助。」直到組織介入，她家中煤氣洩漏問題才得以解決，「我有一個11歲的女兒，那時屋裡都是煤氣味。」會場頓時一片寂靜。
明年可能還要再來爭取
華人因語言和文化障礙，常被忽視，面對住房問題特別困難。加西亞表示：「我們不希望長者和孩子每年都為資金奔波。」讓老人和孩子年年為基本住房權利努力，是對尊嚴的傷害。
另一方面，有商業組織在聽證會上表示，擔心費用上升會影響市中心投資，對商業發展不利。
威廉斯預測：「明年他們可能還要再來爭取，這是政治問題，超出委員會權限。」這種年年不確定讓依賴服務的家庭承受壓力。他提出兩個長遠解決方案：一是修改建築條例，把項目納入正式規範，方便資助；二是讓部門完全回收成本，結束預算赤字。但這都需要政治意願，而在當今的環境下政治意願非常稀缺。
對華協中心和散房社區來說，這次勝利雖然暫時，但意義重大。它展現了組織力量、持續發聲的重要性，也證明了在政治體系中尋求人性空間的可能。樓檢委員會通過費用增加提案後，散房家庭團結會立即向記者表示，雖然希望能獲得撥款，但還需市參事議會支持。本報記者陳程威三藩市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