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龍的一顆華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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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龍在他出生長大的華埠舊呂宋巷。記者彭詩喬攝

2020年反仇視大遊行,方小龍帶領遊行隊伍喊口號。本報資料圖/記者彭詩喬攝

2020年方小龍擔任農曆新年大巡遊總指揮。本報資料圖/記者彭詩喬攝

方小龍三年前卸下華協中心行政主任一職。記者彭詩喬攝

方小龍熱愛華埠之心從未改變。記者彭詩喬攝

方小龍說今後會繼續述說華埠故事。記者彭詩喬攝

方小龍在金美倫堂彈琴。記者彭詩喬攝

方小龍與家人。方小龍提供

方小龍在樂隊演出。方小龍提供

方小龍在中央地鐵華埠白蘭站前。記者彭詩喬攝

熱鬧非凡的兔年農曆新年大遊行剛剛落下帷幕,三藩市灣區的各種春節慶祝活動仍在持續。過去數十年來,在每一年的農曆新年大遊行中,社區總能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主持人方小龍牧師。農曆新年遊行從一開始僅限於華埠都板街(Grand Ave)幾個街區,到擴展至途徑市場街-聯合廣場-華埠的全球十大社區巡遊之一,方小龍陪伴了這場華埠盛事成長三十多年後,宣布退休。

方小龍1990年加入華協中心後,正式參與到花車巡遊的籌備工作中,成為巡遊的志願者和共同主持。他回憶起32年來的巡遊籌備工作,一切歷歷在目。他記得最早的時候他從教會帶著40位志願者,和巡遊總監黃英豪(Harlan Wong)一起奮鬥,一起排練,大家一起熬夜,一起準備,「現在巡遊已經有足夠大的規模,有更多贊助,這些年來變化很大,一開始市府都不聽我們的,不是那麼尊重,我們也沒有太多華人參政。」

三藩市農曆新年花車巡遊歷史悠久,1860年代開始,因為淘金熱而聚集在三藩市華人熱切希望分享中華文化,於是邀請各個群體來參加,舉著彩旗、花燈沿都板街和乾尼街(Kearny)巡遊。1958年開始起由中華總商會主辦巡遊,直到1980年代中期,巡遊都是在華埠都板街舉辦的社區活動。1987年,KTVU電視台開始報道巡遊,農曆新年慶祝活動也逐漸擴張為長達一個月的盛會,如今三藩市農曆新年巡遊已經成為全球最大規模的社區巡遊慶典之一。

學生時夢想讓更多人愛華埠

兒時的方小龍是站在都板街邊觀看花車巡遊的一員。加入華協中心之後,他參與到巡遊籌備中,眼看著這一華人社區的活動不斷發展、壯大,成為灣區乃至全美的新春盛事,裝飾精美的花車、眾多來自個社區的方隊、從聯邦、州到地方的民選官員、眾多主流商業機構,吸引成千上萬來自各地的觀眾,他們早已不在侷限為華人、亞裔,全世界各地、各個社區民眾都在慶祝這個傳統節日。方小龍擔任遊行的主持三十餘年,也擔任過巡遊的總指揮。從巡遊和街會退休之後,方小龍說,來年新年,他會回歸以觀眾的身分享受巡遊。

慶祝農曆新年,慶祝華人文化,讓更多人熱愛華埠,這是方小龍從學生時代開始的夢想。方小龍在華埠出生長大,他回憶兒時,小學老師都是白人,警察也只有一個華人,華人不獲尊重,因為大家不重視投票,所以社區不受重視。1960年代還在上學的他感覺到因為種族身份而遭到針對,心中的一種「憤怒」讓他立志為社區發聲,為爭取平等和尊重而奮鬥。高中的時候,方小龍展現出了組織能力,他在學校收集到800個簽名,成功讓學校同意在那年的農曆新年放假一天。直到約40年後,農曆新年才成為了三藩市聯合校區的正式假日。

學生時期的「憤怒」,在方小龍在參加華埠金美倫堂(Cameron House)的青年項目後得到了正確的排解方向,他明白到憤怒是可以用自己選擇的表達方式,與其選擇不好的、毀壞性的事情,不如做那些積極、建設性的事情,就這樣「我改變了我的憤怒。」後來的種族研究學習等措施,逐漸改善了少數族裔的狀況,「事情慢慢在改善,我們獲得了尊重,當然現在也還不夠。」早年經歷讓他早早意識到,「我們必須為了社區而爭取和奮鬥。」

希望社區感激東華醫院

方小龍的父親來自中國大陸,在排華法案時期曾被關在天使島移民站,父輩無法上學,也去不了醫院,「但後來我們(華埠)有了東華醫院,我希望我們的社區感激東華醫院的存在。」方小龍的母親和他一樣,都出生和成長在華埠舊呂宋巷(Ross Alley),「她有機會離開華埠去市區工作,但她選擇了留下,而我跟隨她的腳步,我對她承諾過,我終身為華埠而戰。」

加入華協中心之後,方小龍有機會從更多層面與社區一起爭取權益,他還在華協加入了青年項目,影響年輕一代。有一次方小龍問年輕人,最討厭華埠的什麼?他們都說華埠的垃圾問題令人厭煩。於是方小龍市府與工務局人員見面,要求他們清理華埠的巷里,才發現當時華埠的41條巷里根本沒有人用蒸氣清潔,「他們的理由是,我們的巷里太窄了。於是我意識到,哪怕是在90年代,還是有歧視存在,華埠沒有獲得照顧。」後來在方小龍的帶領下開啟了清潔巷里計劃,動手解決問題。

回望舊時對母親做出的「為華埠而戰」的諾言,方小龍忍不住開懷大笑,「某種意義上算實現了,因為很多年輕人現在已經開始學會熱愛華埠。」

為所有人奮鬥 不僅為華人

成長在多元化的社區,方小龍很早就意識到,不能以種族、膚色定義個人。他讀書時曾遭意大利裔同學欺負,但他們一家卻遇到了很好的意大利房東,「他們一直只收我們90元房租,直到1970年左右,租金管控生效前,我們被逼遷,是因為一個台灣人買了我們居住的房子,房租一下子漲到了400元。」方小龍說,這些矛盾和複雜性,讓他認識到人性的好與壞,「這也改變了我,現在我為所有人奮鬥,不僅僅為華人。」

三年前即2020年的2月,時任華協中心行政主任的方小龍宣布從華協中心退休。當年臨退休前接受採訪時,方小龍還在忙於華埠的各種活動,為平園公屋性侵案受害者發聲,還擔任當年農曆新年花車巡遊的總指揮官。方小龍說他原計劃退休後去中國大陸和香港旅遊,但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令他不得不放棄,於是他又想休息幾個月。不過,三年前方小龍就說,即便退休,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可能兼職,教會或者華協,看哪裡需要我。」了解他的同仁、朋友也都說,他一定是「退而不休」。

果然,「退休」後的方小龍繼續活躍在社區中。2020年初時新冠肺炎疫情尚未在美國蔓延,但由於病毒首先在中國報告引發的恐慌重創三藩市華埠商家,針對亞裔的歧視行為時有發生。剛剛從華協中心全職工作退下來的方小龍,又不斷地組織和參與社區活動,同時也繼續在教會工作。2020年2月29日,三藩市灣區華人華僑舉辦了聲勢浩大的「抗疫反歧視」集會遊行,支持全球抗疫,支持華埠商業,對抗種族歧視,方小龍也是走在遊行隊伍最前列的其中一人。

將往華府與猶太人對抗仇視

這場遊行中打頭陣的一幅長20呎寬4呎的橫幅,寫有英文「Fight the Virus, Not the People」(抗擊病毒,而非人民)和中文「我們一起援商,反歧視!支持全球抗疫,加油!」,受到美國國家歷史博物館(Smithsonian National Museum of American History)的關注,認為這是少數族裔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受到歧視後首次作出強烈反應,具有標誌意義,因此提出希望收藏及展覽該橫幅。

如今在「正式退休」之前,方小龍將於3月前往首都華盛頓,與猶太社區一起參加對抗仇視亞裔和仇視猶太裔的活動。方小龍興奮地表示,這次去華府,他有機會去國家歷史博物館看看這幅華埠的反歧視橫幅。

方小龍卸下華協中心行政主任職務後,積極促進社區團結,組織多場活動對抗暴力和仇視,他在2021年6月底特律華裔陳果仁(Vincent Chin)遇害39周年之際,與三藩市前市參事、前估值官鄧式美和灣區彩虹聯盟等一起舉辦「困境中的團結」(Solidarity in the Struggle)集會,邀請當年積極支持陳果仁案激發的亞裔民權運動的知名非裔民權領袖傑克遜(Jesse Jackson)出席,以史為鑑,號召大家團結對抗種族歧視與暴力。

退休計劃想做華埠嚮導

談到退休計劃,方小龍說,想要做華埠嚮導,給更多人介紹華埠的歷史、文化,以及這裡真正面臨的問題,他笑言「退休之後,我就只做華埠導遊,我很擅長講故事,這個就是我的計劃。」

方小龍在三藩市華埠長大,大學畢業於三藩市州立大學社會學專業,後獲三藩市神學院(San Francisco Theological Seminary)神學碩士學位。

1990年,方小龍加入華協中心,成為計劃部副主任,為華協中心開創多個獲殊榮的項目,包括創立培養青少年領導才能的計劃,制定第一個社區巷里發展規劃及發起國內最大的草根領袖組織部等。

2011年10月,方小龍擔任華協中心行政主任,期間曾到訪白宮並榮獲前總統奧巴馬點名嘉許,頒發「改變冠軍」獎。2020年4月,方小龍從華協退休,之後繼續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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