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記者黃偉江)
從徵集罷免三名三藩市教育委員的聯署簽名，到協助非公民登記選民和選民教育，一夥來自華裔草根階層的外展團隊，活躍在三藩市各社區，奔走在大街小巷，為爭取每一張選票作最後的努力。他們雖然名不見經傳，卻帶來了一股清新的力量，與不同族裔、社區齊心協力，在華人參政議政的道路上，初露鋒芒。
三藩市今年2月15日有一場特別選舉，其中一項選舉提案是罷免現任教育委員會主席洛盧佩思(Gabriela Lopez)、教委高勵思(Alison Collins)和莫力加(Faauuga Moliga)。
三場運動一個目標
罷免倡議者指出，三名教委怠忽職守、缺乏效率，沒有優先考慮孩子的教育；對校區的財務管理不善，包括不遵守《布朗法》（Brown Act）和其他法律，這招致浪費資金與資源的訴訟；未能優先處理或制定學校重新開放的方案；沒有為家長和社區成員提供足夠的機會來分享他們關心的問題，包括學校重新命名、學校重新開放、洛威爾高中（Lowell）更改收生辦法等等；未能滿足有特殊需要的學生；讓來自弱勢背景的學生更難獲得良好的教育，進一步擴大社會中存在的不平等。
罷免教委運動由兩位公校學生家長發起。同樣感同身受的華裔家長林文傑，去年2月投入到收集罷免簽名的行動中。他於2006年移民三藩市，目前在校區任職，有一對子女分別在校區內的藝術學校及中文沉浸式小學就讀。
也許，在校區體制內工作了15年，讓曾在香港廉政公署(ICAC)任職調查員的林文傑更多地了解到校區內鮮為人知的問題。他意識到，若要罷免成功，一定要發動華人的力量。
林文傑開始頻頻在星島中文電台的焦點訪談等電台、電視節目上，詳細介紹罷免教委的必要性，還設立專線電話，呼籲所有合資格的非公民及公民都要積極參與投票。受到社區持續不斷的支持，增強了他的鬥志。去年4月，他與夥伴們在中華總會館階梯上召開新聞發布會，動員華人社區簽名支持罷免。
徵集簽名竟遇強盜
「徵集支持罷免簽名，是這場戰役的上半場。」從去年4月至9月，每逢周日，林文傑就堅守在列治文區第三大道與Clement街之間的臨時攤位徵集簽名。在5月30日亡兵紀念日，林文傑隻身一人忙著收集簽名，突然一名年約30歲的白人男子把簽名牌和數張簽名表偷走。等他發現時，對方正把簽名牌塞進對面馬路的車底。林文傑追上去，與對方對質，結果，對方從身後掏出5份簽名表甩給他。林文傑認為，這起盜取簽名事件，成為罷免行動的轉折點，因為受到媒體曝光，讓更多人關注罷免教委事件，最終獲得更多人的支持和捐助，讓組織者有能力聘請到專職人士負責收集簽名。
期間，林文傑不是在下班後趕去收集簽名，就是在派送簽名表的路上。但他在媒體曝光率大增的同時，聽到各種風言風語，有說他想出風頭、有說他的子女在洛威爾高中就讀。林文傑對此坦然笑道「這場罷免行動影響深遠，譏諷、謾罵已無足輕重了。」
選務局公布了林文傑口中的「上半場」戰果：罷免教委高勵思的「A」提案簽名75304個，罷免教委盧佩思的「B」提案簽名75564個，罷免教委莫力加的「C」提案簽名71928個，均超過法律規定最少51325個簽名的門檻。因此罷免正式納入選票。
2021年11月9日，三藩市市長布里德向媒體表示：支持罷免三名教委，她聲稱孩子必須放在第一位。若三名教委中有任何一位被選民罷免，將由市長任命替代者，直至2022年11月的選舉。
登記選民又一戰線
根據2016年11月獲選民通過的N提案，三藩市合資格的非公民，可以參與三藩市教委的選舉投票。2021年10月，市參事會通過將該提案永久化。三藩市選務局外展經理李深然提供的非公民登記為選民及投票的數據顯示：2018年11月6日65位登記，投票59人；2019年11月5日6位登記，投票2人；2020年11月3日，36位登記，投票31人。而今年2月15日選舉，已有非公民登記195位，登記截止日期是1月31日，由於是郵寄，可能仍有申請表格在途中。
李深然稱，申請表格不包含族裔身分。林文傑則表示，在他們推動下合資格的非公民登記為選民的華裔人數超過140人。
與公民投票不同，非公民每次投票前均要先登記，因為孩子會長大，而投票資格是有18歲或以下兒童的家長或監護人；又或選民本人已成為公民，就不再以非公民身分投票。李深然介紹，非公民登記表有英文、中文、西班牙、菲律賓多種語言翻譯，選務局也提供多語言熱線翻譯。合資格的非公民，若未登記，可以在投票日到314個投票站任何一個登記及投票。目前，在圖書館、公園康樂場所等公共場所，擺設戶外投票箱，從1月18日至2月15日，24小時開放。
徐安，以政治素人的面目，加入到這場推動非公民投票及選民登記行動中。這位曾經在高科技初創公司的聯合創始人、跨界rivalwatch.com、新疆優酪乳的電機工程師、MBA畢業的商界女強人，11歲隨父母移民到美國，目前與雙胞胎兒子、九十多歲的母親住在三藩市。
參與政事猶如創業
因為對校區在疫情期間的遠程教學質量不滿，2021年6月起出任三藩市校區債券監督委員會主席、2021年8月、9月當上伽利略高中家長教師學生委員會會長的徐安，開始更加關注校區、了解教委的工作，沒想到發現更多問題，於是她才去年11月開始加入到志願者團隊，積極參與推動罷免教委。
她發現，華裔投票率不高，尤其非選民的華人力量更少，於是徐安與戰友們組成了華人/亞裔選民拓展工作組（Chinese/API Voter Registeration Taskforce），她笑稱這是個無資金、無背景、無黨派的「三無團體」，但很有戰鬥力。
徐安把工作組當作當年的初創公司一樣啟動和運營。她敏銳地發現，支持罷免運動的另外兩個團隊缺乏和華人社區的聯繫，若他們需要啟動華人選民，就能取長補短。
工作組分成4個小組，分管媒體關係、廣告、社區外展、合作團體。當中有徐安、林文傑、招霞、朱偉、華裔民主黨協進會主席鄺炳榮、周瑞芳、盧德華等人，台前幕後扮演不同的角色。核心團體9個人當中，6個都有孩子在公校就讀，共同目標、切身利益，讓大家合作無間。團隊成員大多是中青年，徐安形容工作組就像一家初創企業，雷厲風行。
要與不同風格的團隊合作，需要時間磨合。工作組裡都是志願者，超過一半有正式工作。徐安感謝他們的付出，「反正能給出多少時間算多少。在華人社區推動公民投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推動非公民投票的難度可想而知。」事無巨細，徐安全部參與，運送黃袋子、宣傳單張，「讓認識更多人、熟悉更多街道。我很享受，再苦再累再多誤會，我都不會抱怨。」
組織失語素人抬頭
招霞，華裔民主黨協進黨副主席，校區家庭聯絡員。她說，在這次罷免教委行動，最深的感受是：華人終於走上街頭，喚醒公民及非公民的投票意識，要自強自立、不再自掃門前雪。面對利益被侵犯、受辱罵，我們不可以接受。自從她投身社會事務，發現無論教育、治安、住房、民生，最重要、最簡單、最有效的是投票。
招霞認為，華人要參政議政，不僅要在華人社區，也要走進主流社會，參加到主流的商會和組織，哪怕英文不好，只要持之以恆，對方就會認識到我們的存在，這需要時間和過程。她參加了日落區的兩個街坊會、商會、訪谷區、外米慎區的商會。她認為，刷存在感很重要。
對於在過往一些選舉時曾積極參與的團體，這次卻集體失聲，招霞認為，這是對社區團體及領袖的考驗，看到很多後起之秀站出來，感到欣慰。她說，工作組的成員每周輪流參加各種公開的線上會議，一旦發現某些議題，馬上打電話去，用中文發言，表達意見。她希望廣大群眾給年輕人機會，看到他們的優點，而不是關注缺點。這次罷免行動，是很好的契機，不論工作組的名義是否繼續，希望這個跨黨派的團體能影響市長挑選教委人選，能代表華裔聲音，並繼續與教委合作，並監督教委的政策與工作。
招霞表示，感謝幾百個華人社區志願者，堅持將近一年，感謝他們為孩子的未來而奔走，當中還有祖父母加入到志願者團隊。
參與過始知受漠視
1993年從福建移民來三藩市的朱偉從事醫療保健方面工作，她的一對子女在三藩市校區分別就讀10年級、2年級。她在校區任家長諮詢委員會委員（TAC)。疫情期間她在家辦公，開始關注校區的政策，尤其有了視頻會議後，家長有機會參與到校區的事務，她才發現教委會完全不聽取家長的意見。Zoom會議時間隨意變動，家長發言要等到晚上11時。她提前72小時申請翻譯，並把電話、密碼分享給中文的家長，沒想到主辦方臨時改變密碼。
面對類似太多的漠視華裔家長權益的行為，朱偉不斷鼓勵人們投票，卻發現大家都沒有什麼動力。她發現，選民教育很重要，罷免教委則是華人投票的最重要切入口。她加入到華人/亞裔選民拓展工作組，希望華人能藉此機會站起來，鼓勵華人不論是否懂英文，都應該發出聲音。
作為義工，要平衡家庭、工作、選民教育的義務工作，朱偉認為確實很大挑戰。她幾乎每天都要參加至少一兩個線上會議，需要提前安排好時間。
2月15日投票結束後，朱偉認為工作組將繼續推動華人選民教育。華人社區對投票很消極，對障礙要排除，對虛假的資訊要披露，要有自己的獨立思考與選擇。另外，如何把亞太裔團結起來，是非常重要的課程。
2004年移民到美國的周瑞芳，住在華埠，小兒子在三藩市校區就讀10年級。去年聖誕節前夕她到灣景區做義工時，以非公民身分登記為選民。她坦言，剛開始還是對非公民投票感到擔心，後來了解到三藩市的政策與法規，才放下擔子，也現身說法的介紹非公民登記投票的重要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