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了的罷免風

博徹思幕僚長甘大為參加州眾議員選舉,圖為2019年6月甘大為支持博徹思競選地檢官。 記者彭詩喬攝

市參事楊馳馬角逐州眾議員席位。記者彭詩喬攝

博徹思發起反罷免運動,華人現身支持。記者彭詩喬攝

「Safer SF without Boudin」在華埠啟動罷免簽名。記者彭詩喬攝

教委主席盧佩思。 三藩市聯合校區網站

教委高勵思。 三藩市聯合校區網站

教委莫力加。 三藩市聯合校區網站

郭華健將競選連任估值官。記者彭詩喬攝

(文:記者彭詩喬)

明年是包括加州州長在內的州級官員選舉年,但除了常規的6月初選和11月中期選舉外,三藩市選民還可能面對多場特別選舉,包括已經確定在2月15日舉行的教委罷免選舉,和尚未最終確定的地檢官罷免選舉。前工務局長涉貪案引發的市府人事變動帶來連串政壇「音樂椅」,代表三藩市的其中一個州眾議員席位以及三藩市估值官等公職,都將在來年舉行選舉。

三藩市地檢官博徹思(Chesa Boudin)自2019年11月贏得選舉及上任以來,一直處在風口浪尖。2020年博徹思上任之初,新冠肺炎疫情來襲,針對亞太裔的攻擊和暴力犯罪不斷上升。特別是今年以來,多起針對亞裔長者的惡行案件被監控鏡頭或路人拍下,上傳互聯網後被瘋狂流傳,令三藩市治安問題「惡名遠揚」。原為公辯律師的博徹思作為進步派人物,從競選以來就備受關注,他上台後多次被批寬容對待犯罪,罔顧社區安全。

罷免地檢官選舉似事在必行

針對博徹思的罷免運動早前收集到超過8萬個簽名,已經於上周遞交選務處審核,選務處有30天時間認證簽名,截止日期是11月24日。如果確實達到罷免選舉提案的門檻,將在105天-120天之間舉行罷免選舉。但如果選定日期的105天內有市或州級選舉的話,則會將罷免特別選舉併入常規選舉內。因此有媒體預測博徹思罷免選舉可能會併入6月舉行的加州初選。

2019年11月選舉中,地檢官一職競爭激烈,時任地檢官賈斯康(George Gascon)在選舉前離職,市長布里德隨即委派正在參加競選的樂素詩(Suzy Loftus)為署理地檢官,但在之後的選舉中,樂素詩以微弱的差距敗給進步派的博徹思。博徹思競選時主張司法公正,主要關注確保公共安全、設立追蹤犯罪的數據圖,發布城市罪案數據,提高透明度,以及推動地檢署多元化,聘用和晉升更多多元化的雙語職員等等。

2021年初,三藩市發生多起針對亞裔長者的惡行事件,其中包括無故推倒84歲泰裔老翁拉塔納柏克迪(Vicha Ratanapakdee)致死案件,案件發生後,博徹思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以「發脾氣」(temper tantrum)描述嫌犯行為也引發眾怒。死者女婿Eric Lawson認為這種說法嚴重弱化案件嚴重性。博徹思當時解釋稱媒體斷章取義,「發脾氣」是形容嫌犯在案發前攻擊路邊停靠車輛的行為,絕非形容他推倒受害人的罪行。

地檢署未能以仇視犯罪(Hate Crime)起訴19歲非裔嫌犯華特森(Antoine Watson),也受到外界批評。實際上,在之後的多起受高度關注的涉及亞裔受害人的案件中,例如3月中旬在市場街遇到攻擊的75歲華裔婆婆謝蕭珍、在市場街公車站被刺傷的63歲和84歲華婦等案中,被告都未有被起訴仇視犯罪。博徹思多次回應稱,仇視犯罪的法律定義分明,並非所有仇視言論、歧視都是法律意義上的仇恨犯罪。起訴仇視犯罪需要由警方提供證據表明,嫌疑人作案動機基於受害者身分。在嚴重如謀殺的罪案中,增加指控仇恨犯罪並不會增加懲罰力度,但會增加舉證難度。以上多起案件都沒有仇視犯罪的證據,但社區對加訴仇視犯罪的呼聲一直沒有停歇,這也成為博徹思被攻擊的原因之一。

亞裔社區熱烈爭議

今年5月,地檢署在一起毆打推嬰兒車亞裔年輕父親案件中,以間接證據起訴仇視犯罪,但調查後發現證據不足,最終只能放棄該罪名指控。

博徹思上台後不足兩年,已經遭遇兩場罷免運動,第一次罷免行動未能收集足夠簽名而失敗。今年5月26日,主要成員包括多名華裔社區領袖的「Safer SF without Boudin」組織發起第二次罷免活動,當時在華埠花園角舉行的啟動儀式吸引了大批支持者。疫情以來在公共安全方面非常活躍的三藩市聯合維和團團長雷千紅是組織者之一,之後幾乎所有博徹思出席的公開場合,雷千紅都與數名要求罷免的民眾一起「圍追堵截」,舉牌集會抗議。雷千紅認為博徹思無法完成他作為地檢官控告罪犯的職責,「他不僅不控告,還幫助壞人傷害社會。因為他沒有完成職責,很多受害人被打、被捅、被推、被殺,現在大家都有危機感,很多人不敢出門。」

前三藩市民主黨主席蔣美琴(Mary Jung)是該罷免運動的聯合主席,罷免活動也得到許多華人社區領袖的支持。但另一方面,支持博徹思的陣營也有許多華裔和華人組織,華人顯然在這場罷免中發出了極具代表性的聲音。三藩市前市參事李麗嫦、鄧式美、「三藩市起來」(SF Rising)組織等都參加了反罷免互動的啟動儀式,公開為博徹思站台。

「三藩市起來」組織政治主任林德樂指出,罷免博徹思的運動利用了大眾對安全的要求和現階段的恐懼,藉此推翻民主選舉的結果,與此前罷免州長的運動如出一轍,浪費納稅人金錢。博徹思上任不久就面對罷免,說明罷免運動並非針對其政績。林德樂代表許多華裔支持者肯定了博徹思對華裔社區的重視。

自從遭遇罷免運動以來,博徹思及其支持者也積極回應,多次指出罷免陣營散布失實信息,以數據否認三藩市罪案出現上升。他上任後任命華裔檢察官李蕙儀(Kasie Lee)為受害人服務部署理主任,聘任華裔倡導員方瀅,今年7月又聘請市府經濟勞動力發展辦公室(OEWD)資深經理陳嘉霖為社區事務總監。地檢署還定期舉辦華文媒體圓桌會,向華裔民眾通報最近的案件和工作。

罷免陣營提交簽名的同時,最近離職的兩位地檢署檢察官高調接受媒體採訪,痛批前老闆博徹思「缺乏將罪犯繩之以法並保護公共安全的追求」,並否認他自稱進步的政策。

反罷免陣營一再強調,解決公共安全問題是博徹思的首要任務,三藩市的普遍犯罪率比博徹思上任前低,博徹思的起訴率與三藩市前任或灣區其他縣的地檢官亦大致相同。反罷免運動指出,博徹思使用新思維從根源防罪,例如起訴鬼槍製造商等,並稱罷免運動是「由共和黨自主和支持的,這場充滿政治目的的罷免行動已經獲得三藩市民主黨反對。」但罷免一方則堅稱,這是民主黨人發起和領導的運動。

如果針對博徹思的罷免成功,將由市長布里德任命代替人選。布里德尚未就罷免表態,在2019年地檢官競選中,布里德為樂素詩背書。

罷免教委三人行

三藩市教育委員會過去一年多來醜聞和風波不斷,包括疫情期間以檢討過去種族主義歷史為由更改44間學校校名,廢除三藩市明星高中洛威爾高中(Lowell High School)多年來按成績擇優錄取制度,加上公校遲遲未能重開面授課程,引發家長和居民強烈不滿。原教委副主席高勵思(Alison Collins)被扒出早年在社交媒體連發多條含有仇視亞裔情緒的推文,更惹得群情激憤。之後三藩市家長發起了罷免教委會主席盧佩思(Gabriela Lopez)、副主席莫力加(Faauuga Moliga)和教委高勵思的簽名聯署,選務處10月18日宣布簽名審核完成後,罷免三名教委的選舉將於明年2月15日舉行。

根據罷免陣營的說法,此次罷免的最主要原因是教委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的處理方式引起家長和學生不滿,導致學生學業下降,心理問題增加。

去年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後,三藩市115所公立學校中大部分學校關閉校園,學生在家上網課學習。隨著疫情好轉,附近其他校區和市內的部分私立學校全面恢復了面授教學,但三藩市聯合校區遲遲不動,哪怕州府和地方層面的民選官員、衛生官員不斷敦促學校重開,校區仍在與教師工會談判、校園設施準備等事宜中一拖再拖,只重開了部分低年級和特殊群體的面授課程。

今年3月,州府公布激勵公校重開計劃。根據該計劃,如果三藩市能在4月全面重開的話,才能獲得所有撥款,但校區當時還沒有與教師工會達成最終協議,而且衛生局需要批准所有學校重開的申請,當時校區申請重開64所小學中的13所,只有6所接受了檢查。校區學監馬菲斯(Vincent Matthews)當時發表聲明稱,即使獲得經濟激勵也無法加快重開進程。罷免陣營因此批評三藩市教委應對不力,導致校區錯失大量來自州府的經濟補助。

非常時期非常行事

教委在今年1月還通過了44間公校重新命名的計劃,由於缺乏準確歷史知識,以及過度依賴維基百科而不是專家對歷史人物的評價,更名過程被各界炮轟,還因此惹來民事訴訟,加上被批評未將焦點放在重開學校,教委會隨後突然叫停了公校改名事宜。

此前教委投票改變洛威爾高中「擇優錄取」制度改為抽籤錄取,也被批評太過草率。有關洛威爾改制的爭論一直未有平息,洛威爾校友協會(Lowell Alumni Association)、「洛威爾之友基金」和亞裔法律基金會還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法庭介入,禁止三藩市教委實施改制。

除了疫情期間通過多項極具爭議又挑戰公眾神經的決議之外,今年仇視亞裔風潮最盛之時,時任教委會副主席的高勵思被扒出2016年任教委前,在推特上連發多則含有仇亞情緒推文,非裔的高勵思當時發文形容亞裔利用白人至上主義思維,對非裔學生種族歧視。風波傳出後,高勵思聲稱推文內容被斷章取義,且是她上任教委前發出,拒絕將推文撤下或道歉,又無視家長和市長布里德等多位民選官員的要求拒絕下台。高勵思被教委會投票褫奪副主席職位後,將其他六名教委告上聯邦法院,控告教委會此舉侵犯她的言論自由,索償數千萬元。此舉被曾任教委的市參事楊馳馬(Matt Haney)批評「不考慮學生和社區福祉,特別是在三藩市校區面臨嚴重財政赤字之時。」

市長操作能力將大增

今年2月,由三藩市公校家長和居民組成的「罷免三藩市教委」(Recall the SF School Board)組織準備啟動罷免簽名,4月開始收集民眾簽名,目標設定為7萬個。三藩市罷免選舉需要的有效簽名是51,325個。罷免組織9月提交足夠簽名後,選務處已經確定在明年2月15日舉行罷免選舉。屆時選民需要在選票上分別選擇是否同意罷免三名教委,如果選擇同意的選民超過半數則罷免成功,市長將有權提名多至三人進入教委會,填補空缺。市長委任的教委將任職至下次選舉,屆時既有可能競選連任,也有可能借任職教委的機會進一步競選更高層次的公職。

《三藩市觀察家報》指出,如果三名教委都被罷免,市長將對教委會有更強的控制力,也可藉此擴大其政治同盟。市內進步派人士擔心,一旦罷免公投成功,那麼布里德在市府的政治影響力將會更大,因為普遍認為教委是競選市參事等更高層次公職的踏板。現任市參事會主席華頌善(Shamann Walton)及市參事楊馳馬都曾是教委,此前的李麗嫦(Sandra Lee Fewer)、余鼎昂(Norman Yee)、金貞妍(Jane Kim)等都是先任教委,後競選市參事。因此長期來看,市府的政治平衡有可能被此次教委罷免公投改變。目前三藩市市參事會基本上由進步派市參事控制,溫和派市參事相對弱勢。

目前教委中唯一的華裔代表林謙悅(Jenny Lam)和此次被列入罷免公投的莫力加,均是先由布里德委任進入教委會後競選連任。

中期選舉年劇戰連場

除了備受關注的罷免選舉,三藩市來年可能舉辦的特別選舉還包括17區州眾議員席位,還有加州州長6月初選和11月決選。

三藩市市府律師赫雷拉(Dennis Herrera)4月獲布里德任命為水利局長,接替被控涉貪的前水利局長卡利(Harlan Kelly)。赫雷拉10月底離職後,布里德已任命現任17區州眾議員邱信福(David Chiu)為市府律師,他留下的眾議員空缺有多人虎視眈眈。17區包含眾多華人聚居區域,華人選民勢必成為這場選舉爭取的重點。

現任第6區市參事楊馳馬已宣布參選,前市參事、現地檢署幕僚長甘大為(David Campos)繼2014年敗給邱信福後,將再次向該席位發起衝擊。三藩市市立大學校董Thea Selby和科學家、企業家兼慈善家馬百樂(Bilal Mahmood)也宣布將參選。

邱信福11月正式就任市府律師後,州長紐森將在14天內宣布舉行特別選舉,預計明年1月進行初選,但目前尚無定論。

2022年6月7日加州將舉辦初選,11月舉行決選,屆時民眾需要投票選出州長、副州長、州務卿、主計長、財長、總檢察長等職位。剛剛贏得了罷免選舉的州長紐森將競選連任。三藩市本地則有高等法院法官和估值官等公職選舉。

前工務局長奴魯(Mohammed Nuru)涉貪案牽連三藩市政壇甚廣,前市府行政官下台後,原本擔任估值官的朱嘉文被委任為市行政官。曾任三藩市經濟與勞動力發展辦公室(OEWD)主任的郭華健(Joaquin Torres)獲委任為估值官,他將於6月參選尋求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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