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免選舉如何取態

紐森今年3月到訪三藩市華埠,在花園角廣場與民眾打招呼。美聯社

支持罷免的南加民眾在街頭舉牌。美聯社

反對罷免的義工在製作「停止共和黨罷免」標語牌。美聯社

(文:記者彭詩喬)

罷免加州州長紐森(Gavin Newsom)選舉將於9月14日舉行,加州各地選民已經陸續收到選票,各大電台電視也開始循環播放支持或反對罷免紐森的競選廣告。身處紐森政治生涯起步點的三藩市灣區,不少選民已經有了答案,而有些仍在研究觀望。

今年53歲的紐森曾歷任三藩市市參事、三藩市市長和副州長,在2018年11月大選中以61.9%支持率勝選,2019年1月就任加州第40任州長。自他上台起,反對者已經先後發起六場罷免運動,此次罷免由52歲的退休縣警希德利(Orrin Heatlie)去年6月10日發起,是第五個。美聯社報道,希德利出生和成長在加州中谷城市福爾森(Folsom),在尤洛(Yolo)縣警局服務25年後退休,他在社交媒體上看到紐森指示非法移民不要給執法人員開門,除非警方提供逮捕令的新聞,當即被激怒,認為這信息是對其職業的侮辱。

從未停止的罷免風氣

要求罷免州長的人士指出,紐森對新冠肺炎疫情處理不當,未能解決加州業已存在的無家可歸者危機,也不滿其支持庇護城市政策和供水政策。紐森稱此次罷免運動為「共和黨罷免」,背後的支持者為共和黨全國委員會(RNC)、反口罩和反疫苗極端分子,以及試圖推翻去年總統大選選舉結果並破壞加州抗疫成果的親特朗普勢力。

紐森本月召開亞太裔媒體發布會時強調了他在防控疫情、促進經濟和保護亞太裔社區等方面的工作成就。他指出,加州疫情控制遠好於德州、印第安那州和全美平均。他領導的州府始終聽從科學,保護民眾安全。紐森還指出,作為州長,他早早站出來反對前總統特朗普發表的「中國病毒」等一系列導致仇視亞裔情緒激增的言論,始終保持深入亞裔社區,了解社區所想所需,為亞太裔社區發聲和爭取資源。

罷免運動組織者在今年3月17日截止日期前,提交了210萬個支持罷免的選民簽名,其中超過170萬個被認定為有效簽名,達到啟動罷免選舉的門檻。

Ballotpedia網站資料顯示,1911年以來,加州共發起了55次州長罷免運動,只有2003年針對時任民主黨州長戴維斯(Gray Davis)的罷免獲得成功,由共和黨州長、荷里活動作電影巨星阿諾舒華辛力加(Arnold Schwarzenegger)接替上位,當時1500萬選民中只有900萬人參與投票,以55%比例通過罷免。

兩個問題 46人名單

罷免選舉投票日為9月14日,實行郵寄選票方式,選民已陸續收到郵寄選票。選票上包含兩個問題,第一題為是非題(Yes or No),問題「現任州長紐森是否應該被罷免?」選擇「是」表示希望罷免紐森,讓其他人接替州長職位;選擇「否」表示希望紐森繼續留任。

選票上第二個問題是「如果紐森被罷免,由誰接任州長?」如果第一題中有超過半數選民選擇「否」支持留任,亦即紐森留任成功,第二題答案作廢。但如果第一題中有超過半數選民選擇「是」支持罷免,則第二題中得票數最多的候選人接任州長,該候選人不需要獲得超過半數選票。選票上列出46名候選人,其中不會有紐森的名字,另外共和黨候選人、前國會議員奧斯(Doug Ose)已於本月17日宣布因心臟病退出選舉。

正反民意相當接近

哥倫比亞廣播公司8月初發表民調顯示,48%選民支持罷免,52%反對,其他各項民調中雙方比例也相差不大。絕大多數共和黨人支持罷免,絕大多數民主黨反對罷免。加州註冊民主黨人數是共和黨兩倍,但共和黨人投票熱情更高。如果註冊的民主黨都投票,紐森的位置將比較安全。反之如果民主黨人投票不如共和黨積極,紐森前途難料。

總統拜登力挺紐森,稱其「帶領加州度過史無前例的危機,在抗擊新冠疫情和恢復經濟中是關鍵的合作夥伴。為了讓他繼續工作,註冊選民應該在9月14日之前對罷免選舉投下反對票,讓加州繼續前行。」

國會眾院議長普洛西日前接受灣區CBSN專訪時談表態支持紐森,稱他為「好州長」。由於民意調查結果接近,普洛西強調民主黨人積極投票的重要性,「一方面我們民主黨人更多,但很多人並沒有認真對待罷免,所以我們必須提高投票的熱情。」

民調顯示,在各候選人中,共和黨籍保守電台主持人艾德(Larry Elder)呼聲較高,支持率達到23%;不具重要政治經歷的YouTube紅人、29歲的Ventura房地產投資商、民主黨柏佛拉夫(Kevin Paffrath)獲13%支持率。前聖地牙哥市長福康納(Kevin Faulconer)、2018年輸給紐森的商人考克斯(John Cox)、前奧運金牌得主和電視名人珍娜(Caitlyn Jenner)等也是候選人。

由紐森提名成為加州首位菲律賓裔總檢察長的邦塔(Rob Bonta)此前表示,此次共和黨罷免行動支持的主要候選人都是特朗普的支持者,最主要候選人艾德與特朗普一樣發表仇視亞裔的言論。如果罷免成功,艾德極有可能成為接任州長,為此他呼籲選民積極投票,「我們不能自滿,選舉不是觀賞性運動,要行使我們的基本權利,發出我們的聲音。」紐森也抨擊艾德發表仇視亞裔言論,反對移民,不相信女性權利,不相信氣候變暖、最低時薪和奧巴馬健保,「他不僅像特朗普,在這些問題上他比特朗普更加保守。」艾德在許多華人微信群中也是極具爭議的候選人。

罷免選舉的法律爭議

根據SFGate報道,加州選民R.J. Beaber和A.W. Clark已經在加州聯邦法庭提起訴訟,指控罷免州長的選舉程序違憲,侵犯了憲法第四修正案賦予選民的平等投票權利。而柏克萊加大(UC Berkeley)法學院院長Erwin Chemerinsky和該校法律和經濟學教授Aaron S. Edlin日前在《紐約時報》發表評論文章指出,加州罷免州長的選舉違憲,對紐森和選民不公,民主最重要的原則是獲得最多選民支持的人當選,每個候選人的選擇對結果造成等量的影響。但加州罷免選舉採用的機制違反了這項原則,應被視作違憲。

兩位學者稱,由於選舉先參考選票第一個問題,是否支持罷免州長紐森,只要大多數選民支持,紐森就將下台。但第二個問題卻只看絕對數量,即使得票最多的候選人的支持票數量實際低於紐森,也將接替上任。文章指這樣的罷免選舉會導致,哪怕紐森獲得最多選民支持卻仍被罷免,這對紐森及其支持者極為不公,而且這種選舉制度違反憲法,因為憲法核心準則要求,每一位選民對選舉產生平等的影響。如果紐森贏得了更多選民支持,但其他人當選州長,則支持紐森選民的平等權利未受保護,因為他們的選票對選舉結果的影響更低。

但訴訟的反對派則認為,選舉並未阻止親紐森人士在第二個問題中投票,題目稱「如果紐森被罷免」,使用了「如果」一詞,與選票第一個問題完全獨立,無論支持或反對紐森,在第二題的「假設紐森被罷免」的情境中都可以平等地作出選擇。

華人社區觀點不一

「罷免紐森」成為時下熱度最高的政治話題之一,灣區華人對罷免態度迥異,時常在微信群和社交媒體上展開激烈討論。

無黨派人士李競芬對罷免州長一事持保留態度,「我覺得現在有比罷免州長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現在罷免州長是政治的惡鬥。」此外她質疑罷免選舉制度,認為此時花費納稅人大量金錢投入罷免選舉,轉移公眾注意力,當前加州最重要的是經濟復甦。州務卿辦公室7月宣布罷免選舉總耗費為2.76億元。

李競芬還表示,如果罷免紐森成功的話,選票上有40位候選人,「你怎麼知道這40個人是不是夠格作州長呢?所以就算有人勝出,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我覺得很荒謬!」李競芬坦言,「紐森有他的紀錄,明年就任滿了,何必罷免,勞民傷財,紐森不是最好,但現在不至於罷免。」她呼籲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全民合作,讓加州變得更好,不要為了罷免而罷免。

「拜登-賀錦麗2020華裔助選團」加州負責人彭一玲(Elaine Peng)直接稱此次罷免為「一場鬧劇」。她不理解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罷免州長,特別是紐森在疫情之後採取了一系列強有力措施,控制疫情,重振經濟。彭一玲指出,加州是全世界第五大經濟體,管理和服務都需要經驗,「紐森做得也不差,再多給一年時間去研究46個候選人比較穩妥。」她指出,通過罷免選舉,候選人得很少選票就能當選,「這是極大的不負責任,呼籲大家投反對票,反對罷免。」

三藩市華裔民主黨協進會(CADC)主席鄺炳榮(Bayard Fong)表示該會一致支持州長紐森,肯定他在疫情期間所做的工作,以及對小商業的保護,「州長紐森不應該被罷免。」

加州共和黨副主席郭宗政在臉書上列出了罷免紐森的100個理由,他指出,如果成功罷免紐森將是美國歷史上最大的罷免。郭宗政告訴本報,罷免紐森最主要的理由包括他對疫情的處理「糟糕」,用了很不人道的方式控制疫情,相比之下佛羅里達州已經開放很久。他批評紐森關閉學校和商業的措施,「要開就開,要關就關,沒有商業可以在這樣的政策下生存,」學生的教育也受到很大影響。此外,他抨擊紐森在犯罪、住房、經濟、高鐵、山火、旱災等問題的政策,「很多人搬離加州,我很多親朋好友已經賣掉房子,搬家去德州或佛州退休了,加州第一次沒有人口增加。」郭宗政指出,紐森還鼓勵非法移民來加州,花納稅人的錢歡迎非法移民和難民,他鼓勵華人在投票時「想一想過去一年半的痛苦與掙扎,都是這些政策造成的,我們不能原諒紐森。」

郭宗政介紹,加州共和黨8月初投票決定不背書任何候選人,團結所有共和黨選民,先把紐森投下台,「特別選舉中可能只要有20%選票就可能成為下一任州長。」他表示,希望給共和黨候選人一年時間,看看是否能改變加州態勢,他對罷免的想法就是「除了紐森誰都可以。」

積極在社區活動的聯合維和團團長雷千紅表示,她了解紐森多年,一直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但去年5月加州因新冠疫情提前釋放7.6萬名囚犯,令她感到震驚,因此對紐森極為失望和憤怒,「這是我支持罷免他的主要原因。」雷千紅表示,紐森對太平洋煤電(PG&E)等壟斷公司的支持也令人失望和擔心。雷千紅已經決定贊成罷免,但尚未決定支持哪位候選人接任,「46位候選人,我都不認識他們。」她已給所有候選人發送郵件,提出了12大問題,包含環境、執法、經濟、住房、公共衛生等重要議題,請候選人在月底前恢復,「我需要多一些了解和研究,才能決定支持誰。」

東灣菲蒙居民劉磊批評紐森上台後沒有給加州做出實際的成績,疫情處理不當,「買口罩都買不到。」劉磊表示,不認同紐森推行的極左政策和對華人和社會傷害很大的提案,包括支持非法移民、無家可歸者等,「自從上任之後他承諾的政績都沒有做到,讓全美國很多地方的無家者都跑來……他還大量釋放犯罪分子,這是很可怕的,老百姓越來越不安全,菲蒙天天有惡性暴力事件發生。」劉磊積極支持罷免紐森,積極捐款插廣告牌,希望紐森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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